旁邊的李均表情要平淡得多,但他的聲音裏也有一絲掩藏不住的焦躁:“當前奉天城內各種力量都有抬頭跡象,段存良的市政廳保安隊已經控製不住局勢,城內治安每況愈下。除了青年公園周邊還算寧靜,其它地方都有因爭奪糧食而發生的搶劫殺人事件。遼南半島針對自由聯盟殘部的清剿工作已經進入尾聲,但這奉天城裏反倒熱鬧起來,會長,我們要不要把部隊主力抽回奉天來?”
自從奉天墾荒隊將工作重心轉移到城外後,互助會僅在城內青年公園留有不到十人的技術性工作人員,以及負責警戒值守的兩台二號機體和十多隻八號機體。一些秉性不那麼純良的牲口們開始蠢蠢欲動,紛紛打算在這座五百多萬人口的城市裏謀取一塊屬於自己的猴山。
“不。”安秉臣的回答異常堅決。“我們不能抽調部隊進城。繼續按原計劃做好你們各自的工作,繼續宣傳我們的方針政策,說服城內居民加入墾荒隊。切記,一定要盡全力保證我們的人的安全。”
“那我們就這麼按兵不動,直到完全喪失主動權?”李均臉上那道傷疤不甘地抽搐起來。
“耐心等待,奉天工作的第二階段很快就會開始。”
江口碼頭港務局頂層的辦公室裏,袁平平的一雙眼睛笑成了兩輪彎月。安秉臣記得,這家夥的眼睛以前挺大的,怎麼身板變結實的同時,眼睛漸漸越來越小,都快變成眯縫眼了?
“會長,紐約那地方好玩不?有空也帶我們去耍耍嘛?”
“不好玩,這裏找麻煩的人太多。對了,碼頭區新修的庫房怎麼樣了?”
“庫房全都妥了,全部按工程部的地庫設計建造。七萬噸存糧已經發出去三萬噸運往Q市和十裏鋪那邊,剩下的都在庫房裏,一粒沒少。下個月,預計到港的糧食估計會超過十萬噸,按這速度,咱們的庫房可以撐到年底才會裝滿。”袁平平彙報工作的時候,依然是麵帶笑容,一臉輕鬆,仿佛在說一個非常有趣的笑話。
穆永全從旁邊走過來,出現在全息界麵上的他蓬頭垢麵,胡子拉碴,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看來有好幾天沒睡覺了:“崇明島耕作區目前正在緊張開展夏收工作,我們的早稻平均畝產量達到五百二十斤,不算很高,但已經能保證耕作組及其家屬的全年食用,甚至還能勻出一半來支援難民安置營。”
安秉臣點點頭:“這些糧食是耕作組的勞動成果,要不要支援難民安置營,你們自己商量著辦吧。但是,無論如何都要首先保證耕作組以及江口碼頭的補給供應。還有,夏收之後的秋稻也得抓緊。但是,老穆,你不要事必躬親,把自己身體累垮了,我這邊可沒人能接替你。”
穆永全和袁平平各管一攤,把崇明島耕作區和江口碼頭這兩塊地方搞得有聲有色。在這種良好態勢下,安秉臣當然希望繼續保持和發展,而不是半道上又冒出什麼無法預見的變數。
穆永全笑笑,毫不猶豫地列出一大堆崇明島急需物資的清單。隨著難民安置營裏越來越多的人投入墾荒隊,他的工作壓力也急速增大。管理幾十萬民眾的墾荒耕作,即使有智庫的全力協調幫助,仍然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忙碌中的光陰總是過得飛快,當何昌發走過來提醒時,安秉臣才意識到自己承諾的記者招待會時間到了。
聯合國大院的正門早已是人山人海,排隊申領互助表的民眾和肩扛攝影機的記者們擠在一起,雙方都苦不堪言,甚至爆發口角爭執。
姬少飛見狀隻能臨時將互助表申領點轉移到西門那邊,但正門外依然被堵得一塌糊塗。從樓上下來的安秉臣見此情景下令把記者們放進院內來,經過兩台零號機體的掃描檢查,隻要沒有攜帶武器或爆炸物的人都被放入大門,但他們的活動範圍僅限於公共花園。
沒有人詢問超出活動範圍會遭遇什麼樣的結果,花園裏二十多米黑衣武裝士兵組成的人牆擋住了所有去路。聯大會議廳外麵,早上露西亞大使及隨從人員被擊斃時留下的血漬現在還在。所有目擊者都能證明,當時開槍的就是這些黑衣武裝士兵。
擔任現場翻譯的姬少飛大聲宣布:“所有需要提問者請先舉手,由大使先生點到後才能提問,不得插嘴或妨礙別人,不遵守秩序者一律驅逐。”
何昌發和兩位老民兵手忙腳亂地把演講台擺正,安秉臣也上前來搭了一把手,幫著他們將那座沉重的木台抬到一堆麥克風前。然後,他撣了撣西裝上的塵土,這才站到木台後,隨手點了一位高舉多毛右臂的男記者。
這位胖胖的男記者居然直接用流利中文提問,看不出還是有幾分道行的:“大使先生!請問您在成功占領聯合國之後有什麼感覺?是得意還是驕傲?您下一步還有什麼計劃?準備什麼時候摧毀整個紐約城?”說完之後,這家夥又用英文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下麵傳來一陣哄笑聲。
姬少飛的臉色變得鐵青,牙齒也咬緊了。
可是,讓他驚訝的是,安秉臣居然也跟著一起開心大笑,笑得幾乎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