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我們也能駕駛那種機器人嗎?”有個年輕士兵指著遠處山坡上矗立的一台二號機體。
安秉臣笑了笑:“這完全取決於你們自己的表現。互助會麾下有不同的部隊和不同的部門,他們都有自己的挑人標準。我要鄭重聲明,在我們這裏,沒有人會因為職位、血統、出身和種族而受到格外優待,唯一的評價隻取決於自己的行為。但我必須警告大家,在互助會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會被機器人監控記錄,即使是職高位重者同樣不能例外。”
“那不是我上個廁所拉個屎也可能被人偷窺?”那年輕的士兵好奇地問。
“理論上是可以被偷窺。”安秉臣點點頭:“但我們的信息係統是雙向公開的,你隨時可以知道誰在偷窺你。偷窺你的人,同樣可以被你偷窺,如果你們覺得這樣有趣的話,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時間用在這種無限循環的把戲上。”
大多數人都笑起來,他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無比荒誕的世界。隻有一些老成持重的人沒有笑,他們開始沉思起來。
安秉臣幫著兩名步兵把裝滿饅頭的大筐抬上土台,轉身繼續道:“互助會的規矩不多,也很簡單。但是,它們從來不是兒戲,敢於挑戰越界的人必受嚴懲。等會兒會有人來給大家發小冊子,各位兄弟看了之後一定要牢記在心。願意跟著我們但是不想打仗的,可以當個自食其力的平民,我們這裏平民同樣可以拿起武器保衛自己。我們這裏沒有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即使是平民也都是武裝者。但如果還想當兵的,就必須遵守我們的規矩,聽指揮官的號令。當然,你們還得通過體能測試才行,嗬嗬。”
安秉臣看了看這群形容枯槁的戰俘,心中決定等過段時間再讓他們接受體能測試,看現在這幫人的精神和體力狀態,恐怕能有三分之一的人通過步兵營訓練測試都算樂觀估計了。
何昌發帶著兩台零號機體很快趕過來,沒多久,步兵營也送來了熱氣騰騰的粉條燉肉湯,外加十幾筐白麵饅頭,都是從公共食堂裏弄來的現成貨,本來是給軍議大會準備的公餐,現在全都搬來讓這幫饑腸轆轆的國防軍果腹。高懷亮帶著十幾名步兵開始在鎮牆外搭建宿營帳篷,這些都是從露軍手裏繳獲的戰利品,現在正好用來安頓這些歸家的士兵。
安秉臣巡視了一周,看到所有人都在開懷大嚼,突然感到腹中一陣雷鳴,這才想起原來自己也沒吃東西,忍不住笑起來:“對不住了,各位來的時候,我們正好在開會,也都沒吃東西。正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大家也一道吧。”他對盧長安和何昌發等人做了個趕緊開飯的手勢,當即毫不客氣地從筐裏拿了個土陶碗去盛湯,抓上兩個饅頭蹲在人群中開始祭奠自家的五髒廟。周圍原本投向他的那些好奇目光漸漸從驚愕變成親切,這個所謂的互助會會長顯然沒有任何架子。如果不是那身略微偏大的藍色棉布製服,他看上去更像一個自由不羈的鄰家小夥。
一個瘦得跟猴子相差無幾的年輕人,手裏捏了半個饅頭擠到安秉臣旁邊大聲道:“安會長,你剛才說的職高位重者同樣要受監督,這是真的嗎?”
安秉臣鼓起腮幫子點點頭:“當然,包括我現在跟你說的,對你做的一切都由人工智能係統記錄在案,可以供任何互助會的正式成員隨時查閱點評,也會永遠留下來,成為曆史的一部分,即使千百年後的人同樣能看到。在互助會,所有職位出任者都要承擔相應責任,接受監督隻是其中之一。權重位高者雖然辛苦有功,但就從對整個集體的潛在威脅來說,他們也更危險。”
對方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眼睛瞪大了整整一圈:“這麼說,互助會相信人性本惡論?”
安秉臣費勁咽下卡在喉嚨裏的那塊饅頭,又喝了一口熱湯,這才放下陶碗:“互助會不相信人性本惡,也不認同人性本善。爭論絕對的善惡本來就是一件冒傻氣的事,我們的經曆告訴我們,每個人的一生都會在善惡之間來回搖擺,用這個去衡量絕對人性,就和用保守和激進的框架去度量人心同樣荒誕不經。探討人性的問題,首先要搞清楚人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