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道明沒有開口,而是向椅背靠去,將大半個身體徹底放鬆。他是影武士的軍事主官,又兼管魔都地區的機動騎兵部隊,對這種小打小鬧沒有興趣,也不想多嘴添亂。
袁平平笑眯眯地在最後那個空位上坐下來:“因為戰爭的緣故,江口碼頭的機械化運作程度很低,也就是說,那些港務工作的從業門檻其實不高。”
他給所有人倒了一杯咖啡:“有人拿這幫工人當猴耍,先是壓榨剝削他們,然後又用他們來對付我們。我們真要動手殺人,難免會誤傷無辜,擴大負麵影響,讓敵人獲得更多道義上的支持。但是,如果我們不接招呢?”
“什麼叫不接招?”姬少飛問。
“愛來不來,愛幹不幹。難民營那邊有超過三百萬的難民,把我們的條件放出去,以糧食作為報酬,相信更能吸引那些忍饑挨餓的難民。即使一百個裏麵隻有一個合格的,也有三萬人可以來上工,遠遠超過當前港務局所需的數量。本地的勞工既然沒有決心和勇氣擺脫那些吸血鬼,那就讓他們繼續休息下去吧。難民擁有壓倒性的數量優勢,我們把他們組織起來,發放武器強化訓練,對付本地的這些草雞蝦蟹應該不成問題,甚至不需要動用機動騎兵。”
“好主意!這樣的話,江口碼頭的民兵也能很快組織起來。周行遠撥給我們一千支步槍,正好用來武裝勞工們。”姬少飛不但是工作隊隊長,同時也肩負著在江口碼頭組建基層武裝組織的使命。
沒有武器,不能自由勞動,也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人,不能被稱為武裝者。
“另外,話要講清楚,事要做絕,規矩才能立起來。在碼頭作業區,未經工作隊允許就動刀動槍的人,全都掛到大門口去曬臘肉。”袁平平看了一眼杜鵑,顯然認為自己的“夫人”最適合擔任這項差事。
楊道明看了一眼袁平平,補充道:“不光碼頭作業區,棚戶區那邊也應該派出機動騎兵戒嚴巡邏,經零號機體掃描,發現攜帶武器上街活動的人一律拘禁。袁總的辦法是釜底抽薪斷其生路,而我的這招可以謹防他們垂死掙紮。”
“如此甚好,楊參謀果然是參謀部的高材生!”袁平平一頂高帽子拋來,又假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跟我們來的機動騎兵裏有個叫嚴易軒的吧?”
“對,有這麼個人。怎麼,袁總認識他?”楊道明詫異地問。
“嗬嗬,怎麼不認識,小嚴,我侄兒輩的親戚。我呢,也算是他未出五服的大伯。”袁平平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這孩子一直挺淘氣,從小也沒見多大出息,還請楊參謀多多關照。”
楊道明果然中計,臉色立時冷下來:“關照?怎麼個關照法?要不把我的位置讓給他?互助會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他能成為機動騎兵,還需要怎樣的關照?或者,讓會長背著他去打仗,夠不夠有麵子?”
這種毫不顧忌人情世故的摔臉在互助會裏是司空見慣的常例,許多習慣了戰前人際關係運籌學的人精總會因此飽受重創。
袁平平一臉愕然,仿佛突然從夢中驚醒:“呃?對不起,楊參謀,對不起,你看你看,我又忘了咱們的紀律!該死,真是該死!都怪我,對這侄兒關懷過切,嗨,這事給弄得,對不住,對不住各位。”他滿臉都是痛徹心扉的悔改表情,內心裏卻笑得幾乎要捧腹跌倒。
“放心好了,你那侄兒,我會好好‘關照’的。”楊道明舉起手中的咖啡杯,鄭重其事地許諾道。
“為什麼又是我?前天巡值是我,昨天晚班也是我,怎麼今天還是我?!”看到戰術指揮中心發布的任務排班表通告,嚴易軒再也忍不住了,把全息頭盔往地上一扔。
“輪班的小隊有緊急任務去了北邊,影武士那邊也在加緊培訓新學員,無法抽調多餘人手輪換碼頭區的巡邏。你就多代勞三天,再說這又不是什麼重體力活,能把你累壞嗎?還是,你不想服從戰術指揮中心的命令?”楊道明惡狠狠地盯住對方,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麵對這頂超級大帽子,嚴易軒隻能放棄,但轉過背去的嘮叨自然是免不了:“哪個王八蛋故意坑我?!”
與此同時,港務局大樓內,正打算洗漱上床的袁平平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看到換上粉紅睡衣走進對麵房間的杜鵑上尉,他本能地扭過視線,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我的母牛娘娘啊。”
正如杜鵑對他滿懷鄙視一樣,他對那位壯碩的女上尉同樣不怎麼看得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