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文彬覺察到對方的冷淡,神情稍稍一滯又恢複了正常,臉上笑容依然:“哪裏哪裏,我對安會長才是真正的久仰。安會長親率互助會精銳奔襲露軍第五集團軍指揮部,揚我國威,振我軍心,真正的當世第一少年英雄!”
“不敢當。”對方的回答依然透著一股涼寒之氣。
三天前,苗文彬收到父親從特殊渠道轉來的秘信,完顏永貴將親臨前線視察戰況,並要他傾盡全力籠絡互助會。
“吾兒有誌,欲作當世英雄,須有鑒人之能,容人之量,馭人之術。切記,小不忍則亂大謀。三國梅園煮酒論英雄之典故,做不成曹孟德,能學劉玄德同樣是大大的了不起。。”信中字字句句浮現在腦海中,令自小崇拜父親的苗文彬胸中立時生出一股豪氣。
苗文彬也算是紅色世家子弟,家中三個孩子,弟弟妹妹卻是貪玩好耍不求上進,惟有他自幼聰慧機靈,又舍得下力氣刻苦勤奮,父親從小就對他寄予厚望。家中花了無數輾轉手筆才讓他爬到今天的位置,來到這個刀口舔血的修羅場,要的就是建功立業,掙一份別人無話可說的資曆,混一身鐵打不壞的軍功勳章,積一世受用不盡的軍界威望。
他的這個戰區特派員,往小裏說,無品無流的臨設軍政職司,純粹是救國委員會對原政治部主任朱靈的工作表現極度失望,加上父親發動力量暗中操作,才把他從西南軍區的閑職上撈出來,出任這份看似凶險無比的差使。可如果往大裏說,這個職務卻又可以看成古時監軍加欽差大臣,名義上甚至可與北方戰區總指揮李大同平起平坐。
他還年輕,前途無量,當下雖然國破山河碎,可放眼展望,卻也正是大顯身手施展抱負的空前未有之盛世。父親已經給自己提供了足夠的機會,如果僅為幾口閑氣就浪費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良苦用心,那自己和朱靈那樣的潦倒貨色又有什麼區別?
想到此處,苗文彬臉上神色又憑添了幾分凝重和老成,一副虛懷若穀的坦蕩表情:“安會長不用謙虛,互助會實為我國防軍中一流精銳。此刻正值國難當頭,我輩軍人惟有精誠團結,奮勇殺敵,才不負這身軍裝,不負國家百姓之信任。安會長的人馬戰鬥力首屈一指,今後抗擊露西亞侵略者的重任,你們可要多分擔一些。後勤補給方麵,我今天把話撂在這裏,隻要是互助會需要的物資,知會一聲,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敞開供應,中間經手環節誰敢吃拿卡要半份,我一定軍法嚴懲不貸!”
聽他語氣中透出誠摯,安秉臣不由得多看了這位年輕將軍幾眼。初次相見,是忠是奸尚不好說,但感覺像是個有魄力有手段的人物。也許,田建明上次來有誤解?
他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苗文彬背後的那群軍官:“互助會,是中國人的互助會,為國效力不是做買賣,不需要談條件。侵我國境,害我同胞者皆為互助會首誅之大敵,對這樣的敵寇,互助會從來隻有斬盡殺絕四字。”他說得平淡寧靜,語氣中的狠絕之意卻無人敢有分毫質疑。對麵一幫國防軍軍官中,不少人投來的目光頓時少了許多隔閡,多了一些熾熱。
“說得好!”苗文彬大聲喝彩。
“安會長這兩句話令我這老頭子也血脈賁張,忍不住想要到前線去衝鋒陷陣,殺敵立功。”擠在後麵的原政治部主人朱靈也大聲道,他被李大同逐出城外後身價暴跌,隻能怏怏跟著苗文彬混。如果不是和互助會臉熟,能當個穿針走線的聯絡人,在這支部隊裏他很可能根本就呆不下去。
“今天,我們共聚一堂,正是為了早日將毛子趕出北境。安會長,請!”苗文彬掀開軍用帳篷的門簾,以主人之禮迎請安秉臣。
安秉臣沒有急著進帳,走近苗文彬後停下,注視著這位特派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僵硬氣氛。
半晌之後,他笑了起來:“互助會講究言必信,行必果。希望我們都能信守自己的承諾,智庫將見證一切。”
苗文彬不明白什麼叫智庫將見證一切,他把那句話理解為宗教典儀中的例行用語。他這一代人無法接受宗教文化中碎碎念之類的拙劣把戲,如果光靠嘴念就能揚善懲惡治病消災,那還用得著那些做實事的人嗎?莫非,互助會也搞邪教惑心那一套?
盡管有疑惑,但他仍然麵帶微笑,頜首點頭:“如你所願。”
安秉臣掀開帳簾,徑直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