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瑟蘭會心一笑,點了點頭:“互助會的武裝者,必須先是勞動者。我們自然教提倡,無論什麼樣的社會形態,所有人的衣食所需,終究源於自然。朔本求源,才是讓人找到真正自我的最短捷徑。”
“自然教現在有多少信徒?”安秉臣拄著鋤頭,隨口問道。
“超過十萬,主要分布於美洲和歐洲。”
“你們有什麼布道誦經之類的日常集體活動嗎?”
“我們的信仰偶像就在腳下,整個星球連接著自然教所有的信徒。我們隻為天災的受害者祈福,為那些遭受自然之力侵害的同類默哀。”
“自然教有什麼戒律嗎?”
“自然教唯一的信條是保護自然環境,保護我們賴以生存的這顆星球。”
安秉臣突然問道:“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你們願意付出多大的犧牲?”
他問得很直接,也顯得略微有些粗魯。但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理想是可以不經過長時間的艱苦奮鬥,隻需要上下嘴皮子一翻就能輕鬆實現的呢?
“安先生,我一向不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正如你們中國人的古老名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我本人來說,隻要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的寧靜與和諧,即使讓我付出生命,也絕不猶豫。”
安秉臣沒有說話,隻是審視著對方的表情。
針對蘇瑟蘭的個人背景調查令他大吃一驚。這家夥還真不是個光說不練的嘴炮神棍,早在上世紀末,年方十八的蘇瑟蘭還在綠色和平組織混的時候,他就曾單槍匹馬駕著一艘小貨輪在港口主動撞擊過日本人的捕鯨船,那次瘋狂行動導致他重傷臥床數月。
蘇瑟蘭還參加過對孟山都種業公司的基因研究所的武裝突襲行動,他和他的六名誌同道合者試圖用采礦炸藥炸毀位於美國堪薩斯州的農作物基因研究所,這幫綠色和平狂熱分子的口號是“孟山都正在試圖用變異基因農作物摧毀全世界”。這次行動有三名狂熱分子被孟山都公司安保人員擊斃,蘇瑟蘭也為此蹲了六年大牢。
出獄之後的蘇瑟蘭宣布脫離綠色和平組織,從此開創了自然教這個奇怪的宗派。
“蘇瑟蘭先生,互助會的理想是建立一個恪守生存秩序的新世界,我們現階段的目標是擊敗入侵我們國土屠殺我們同胞的露西亞人。如果你和你的信徒們打算為我們提供協助,我們會感激不盡並牢記這份友誼。但我必須聲明,如果互助會的理想與自然教的信條有所衝突,我們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原則。”
“自然教的信條與互助會的理想並不衝突,安先生,至少目前我沒有看到這兩者之間有任何矛盾。”蘇瑟蘭保持著平和的語調:“監獄中的反思讓我明白,單純的暴力鬥爭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我們需要喚醒更多的人,讓人們理解我們,站到我們這邊來,讓那些利欲熏心的貪婪者變成孤家寡人,讓大家看清他們的真麵目。”
“我要消滅的是戕害同類的分餅人,而你要對付的是摧殘自然環境的逐利者,嗬嗬,我們的理想似乎確有共同之處。”安秉臣握住蘇瑟蘭伸過來的右手,兩個人臉上同時浮起微笑。
一群足肢戰車從步兵營駐地駛出,經過十裏鋪門外時,幾個全身泥垢的赤腳小孩笑著叫著,從地上拾起石頭向著那些金屬怪物投擲。大小不一的石塊砸在機體外殼上發出咚咚的輕響,然後彈飛出去滾落到田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