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秉臣臉上的自信感染了肖連勝,後者心中的憂慮和壓抑有如陽光下的融雪迅速消散。大道理縱然說得天花亂墜,也沒有一次小小的實踐行動有說服力。而安秉臣這個人,至少在互助會內部,已經沒有人質疑他的言語和行動是否一致。信任不僅來自長期的身體力行,也來自最大限度的信息透明。
“會長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辱沒互助會的精神!”肖連勝作了一個立正的姿勢,因為放下了心頭的包袱,他的話音比剛才響亮了許多。
安秉臣滿意地看著他:“如果有困難,及時聯係機動騎兵參謀部這邊,直接找我也行。雖然是兩支部隊,但都為同一理想而戰鬥,不要因為意氣之爭而忘記團結。智庫,永遠在注視著你們。”
肖連勝點點頭,順著對方目光看到自己左手上的腕式終端,那個神奇無比的,連接智庫的裝置。如果沒有它,他現在還是個發廊裏的洗頭小工,頂多是個拿起武器為生存而戰鬥的難民。
它對自己的意義,超過了自動步槍,甚至超過了這場可怕的戰爭。
智庫所帶來的一切改變了這個龐大的坦克地庫,也徹底改變了他的世界。
這個不可思議轉變背後的真正動力是他被激發的好奇心。
真空電熔爐讓所有看似堅不可摧的金屬變成可以隨意搓揉的軟泥,生產線上各種奇形怪狀的部件居然能拚接成光滑流線形的戰車,還有那些神秘莫測的卡魯似乎擁有某種類似點石成金的神通。
肖連勝本來是一個性格沉穩的人,但他親眼看到了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並且還能親身融入這一切。他無法再保持視而不見,從未有過的新鮮體驗吸引甚至是誘惑著他邁入一個全然陌生的領域。他成了一位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的半吊子技工,生產線上很多東西的深層次原理他並不明白,但最後的結果他卻能了然於胸,但這已經足夠了。
他瘋狂吮吸著那些新鮮的知識,完全沒有昔日上學讀書時的煩悶,羅鴻山的言傳身教,生產線旁的親自動手,當然最有幫助的還是智庫裏有關本地機體的豐富資料。他努力嚐試著,通過腕式終端向智庫谘詢和學習,在有實際需要的驅動下,他的進步有如神助。大多數時候,他更喜歡自己創造一些新的模塊,試著把它們組合起來,等待著最後的結果讓自己大吃一驚。
在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裏,肖連勝從一個發廊洗頭小工變成了精通機械構造的技工。說精通所有的機械也許有誇大其詞之嫌,但對於阿格圖地庫生產線上出品的所有機體,他卻是當之無愧的庖丁解牛級大師。
和老汽車兵出身的羅鴻山相比,肖連勝並未受過機械理論方麵的係統教育,但他有豐富的動手實踐經驗,也有科班畢業生所不具備的狂野想象力,還有智庫提供的幾乎無所不能的金屬處理工具。最關鍵的是,他還有很多人缺乏的一樣東西:時間。
肖連勝利用閑暇時間改裝了一台四號機體,也就是那種被十裏鋪老鄉們稱為電騾的小型足肢馱行載具。他把這東西改成了自己的袖珍座騎,輕量化的減重,提升電動引擎的輸出功率,搞出一輛四條腿的單人摩托。開始他隻在地庫裏騎來騎去逗樂,後來趁著天黑也偶爾駛出地庫到地麵活動。很長一段時間內,某個斜跨自動步槍的身影,騎著一匹並不怎麼高大也不怎麼威猛的足肢電騾,在內蒙古的荒漠中玩著午夜狂奔的遊戲。
在受到智庫警告放棄午夜遛騾的冒險後,肖連勝開始嚐試更野心勃勃的改裝。他拆掉整個四號機體的馱負支架,重新設計了底盤之上的基座結構,根據從模塊化生產線中得到的靈感,他把整個基座變成了一個多用途的武器接駁平台。各種型號的步兵武器,無論是手槍、步槍、衝鋒槍、機槍還是火箭筒都能迅速插入平台上的固定栓座,從某台報廢二號機體上拆下的一套火控係統,加上他自己設計的傳送擊發臂,他得到了一台乞丐版的輕步兵戰鬥機器人。
這台可以通過語音或腕式終端指揮的小型機器步兵沒有引起互助會工程部的重視,現役二號機體和三號機體無論在火力、機動還是防護性能上都遠遠超過這種連起碼防護罩殼都沒有的野路子貨,但肖連勝的一係列作為卻讓原本熟悉他的人感到吃驚,也讓執事團開始注意他。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年輕人,阿格圖基地撤銷後應該給他一個更大的發展空間。”主持工程部的副部長江歡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於是,林子雲的影武士部隊多了一位發廊洗頭小工出身的機械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