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章 理想(1 / 2)

180章 理想

180章 理想

“對於那件事情,我本人要負很大責任。我沒有做到盡可能的公平,也沒有預料到事情的發展會失去控製。”田建明在腕式終端的通訊頻道上向安秉臣坦承了自己的失誤,他沒辦法不這麼做,幾乎所有擁有腕式終端的互助會正式成員都調閱了決鬥現場的記錄畫麵,有的人查看了還不止一次。

現場每個人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是公開的數據。如果仍然保持緘默,那他的智商可就真有問題了。

“你不是神仙,當然無法預料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安秉臣端詳著略顯疲倦的田老頭,自從他離開以後,一直是田建明在主持基地工作,把老頭累得夠嗆。

丟了麵子的林子風負氣去了海陽,林子雲委托正在電站的向文迪和袁偉義照看著他。在基地裏持械鬥毆是個不小的罪名,本來張路會受到暫停職務的嚴懲,但他並不是首先拔劍的人,另一位當事人林子風已經跑了,如果隻懲罰張路必然引發更大的騷動。因此,田建明什麼也沒有做,他為自己的無所作為而感到不安。

“老板,我想辭去參謀部的職務,專心主持後勤部的工作。”田建明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他並不是在發脾氣耍性子。幹活越多,出錯的幾率也越多,這是自然界的真理,一個人能承受的壓力終歸也是有極限的。“我已經不適合管理機動騎兵,也許換一個更年輕更有朝氣的人會比較好些。”

“為什麼?你事後的處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我,我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林氏姐弟。”田建明說著話有些難過。當初他赤身裸體裹著件風衣跟著安秉臣回到海濱棚屋,是林子雲給了他一條秋褲,也是林子風遞給他第一塊烤紅薯。

雖然是林子風先拔劍,也是林子風先惡語傷人,但是主事官仍然偏向於他,這就是人情。親疏有分,最自然不過的人性。

安秉臣點點頭,表示對老頭心情的理解。即使是最賞罰分明的人也隻能做到盡量公平,誰也逃不掉人情世故的大網,互助會同樣無法例外。掌握權力者總會習慣性地將權力當作私有物品,甚至不自覺地施舍給予關係親密者。有時候,上位者根本不會想到,自己一個眼神,一段話,經過權力變壓器的層層放大後就會變成一道霹靂,一陣驚雷,一場地震,摧毀無數的個體,以及家庭。

“機動騎兵的團結令我感到意外,但我個人認為,這裏麵也暗含著隱患,張路的行為全然無視秩序和紀律,發展下去的話。”田建明回憶了一下當時機動騎兵們人人同仇敵愾的場麵,他感覺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什麼事都怕認真,我們不妨來認真探討一下。”安秉臣的臉色變得鄭重:“說到秩序和紀律,難道第二期學員就可以挑釁和侮辱第一期學員,他們的前輩?這是什麼樣的秩序和紀律?張路持械鬥毆肯定不對,但一個尚在培訓班的學員就能優先預定一台新型機體,到底是誰在不予餘力地破壞秩序和紀律?人必先自辱,爾後人辱之,古人說的真是一點不錯。”

聽到安秉臣的話,田建明瞪大了眼睛,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的權威與尊嚴何在?”他其實想說的是,像自己這樣的資深元老的權威與尊嚴何在,但這話最後滾到舌尖上時還是變成了“我們”。

安秉臣笑了:“當我像一條野狗一樣逃命時,當你偷食物被人打得半死時,我們的權威與尊嚴又在哪裏?我們為什麼會落到今天的地步?表麵上看,我們都是受害者,戰爭殘酷地奪走了我們的一切,看看,我們多麼可憐,多麼無辜。但是,為什麼是我們?如果權威與尊嚴真的像天賦皇權那樣神聖不可侵犯,為什麼我們會有那樣的下場?你不覺得該好好反思一下嗎?”

田建明無不憂慮地說:“可是,掌握武器的人理應受到鉗製,擁兵作亂的軍人在古今中外都有很多,他們對國家造成的傷害遠比他們消除的外患更大。”

“機動騎兵已經在鉗製之中,互助會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種鉗製。”安秉臣指了一下自己的腕式終端:“智庫賦予的力量越大,鉗製也越多。”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像田建明這樣的管理者,同樣也受到智庫的監控。透明的信息製度,本身就是最大的鉗製,野心家和陰謀者還來不及施展邪惡才華就會發現自己已經原形畢露。

作祟者要想隱藏自己的心機和行止,唯一的辦法是解下腕式終端,脫離互助會的全天候監控,但那樣就會讓自己變成一個普通人,一個完全自由,但卻不再擁有智庫賦予的任何優勢的普通人。這種解脫的自由對某些心境豁達的人也許是一種甘美的享受,但對野心家來說卻是殘酷的閹割,他們要保全自己的陽物,就隻能繼續擁抱智庫的監控。

對於管理階層的腐化墮落,以及武裝力量失控的隱患,智庫都有預案,安秉臣也有心理準備。

如果田建明依然保持緘默,他會毫不猶豫地撤掉老頭的所有職務,把他逐回平民階層養老。互助會可以養閑人,但絕不容忍害蟲。如果情況比想象的更糟糕,他還帶著二十五台二號機體,這些兵力用來平叛應該綽綽有餘。作為星台操作者,安秉臣能隨時隨地關閉任何一台本地機體,因此他從不擔心機動騎兵的叛亂。如果真有一天,所有的機動騎兵都起來反對自己,那麼他寧可選擇自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