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愣住了,他的臉色漲得通紅,喉嚨裏咯咯作響,卻說不出一個字。
安秉臣沒有再理會他,繼續道:“上天給了你們選擇的機會,但你們選擇了沉默和忍受,所以,你們的親人被淩辱被殺害,這是你們選擇的結果,因為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所以無論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你們也必須自己去承擔。雖然聽上去殘酷無情,但這是成為自己的主人必須經曆的過程。你們選擇的時間已經過了,所以上天派我來幫大家選擇,讓所有人一手持槍,一手持鋤,這才是真正的天意!”
戰爭已經摧毀了工業社會的文明體係,為了保證種族和血脈的延續,一手持槍一手持鋤才是唯一能夠生存下去的方式。重建工業文明?還是等活下來以後再說吧。
“第二個問題,至於我是不是另一個錢麻子,”安秉臣再次微笑,他的目光掃過全場,仔細觀察著所有人的眼神,“你們可以用自己的眼睛來看,用自己的耳朵來聽,用自己手裏的武器來警戒。我可以算一個拯救者,但絕不是一個統治者,我對征服和統治之類的事情毫無興趣。而時間,會證明我所說的一切。”
安秉臣的演講從頭到尾沒有贏得任何掌聲,他的話就像春天的雨水一樣,緩慢滲入到十裏鋪每一個人的心中,直到很長時間後才滋潤出無數幼芽。
隻用半天不到的時間,十裏鋪迅速公選出六名村委會成員和新村長。村長任期兩年,村委會委員任期一年。除了不懂事的幼童,所有村裏人都參加了這次快得離奇的選舉。新村長不是別人,正是原村長紀友貴的弟弟紀友富。紀友貴心地厚道,成熟穩重,紀友富喜歡出頭露麵打抱不平,人緣極佳,修築寨牆就是他的主意。
小時候,父親帶著這兩兄弟到南山裏打獵,遇到一隻母兔帶著一群小兔出來溜達,老爹舉槍瞄準欲射,紀友貴於心不忍,勸父親不要傷害這群母子。不料紀友富卻在旁邊黯然落淚,父親詢問緣由,紀友富答稱倘若空手而歸,家中母親和妹妹又要忍饑挨餓。紀父大奇,從此對這兩個兒子都另眼相看。
新的村委會行動很快,紀友富把村裏的壯勞力分成三股,一股整修戰鬥中損壞的寨牆房屋,一股清點統計錢麻子的糧庫,另一股跟著徐魯生去種子公司倉庫那邊搬運種子。村裏人來年上交公糧的比例被定為兩成,作為村委會成員之一的紀友貴花了一個通宵完成開荒分田的界定草圖,原先村裏有不少人外出務工或做生意,寨外常年保持耕種的熟田所剩無幾,遠遠不能滿足七百戶人家的種植需要。隻有開荒墾地,才能保證每戶人家至少二十畝地的最低要求。
墾荒分田方案經過無數次喧嘩爭吵和反複修改,又經過六次全村大會商議後才得以最終敲定。
與田產的糾紛相比,槍械訓練就簡單多了。七姑洞匪徒們留下的武器隻夠個零頭,他甚至緊急調來了東查那邊的整船美式軍火,加上錢麻子留下的遺產,這才勉強湊夠近千條槍,寨子裏需要配槍的男女村民卻有兩千零五十三人。沒辦法,隻能采取輪訓製,兩三撥人換著出訓,負責這項工作的田建明和盧長安累得個東倒西歪。老人、少年、婦女全都必須學習基本槍械射擊技術,對於青壯年則強化戰術訓練,身體強健的青壯年全部編入民兵,算是寨內的常備武裝力量。
無論什麼破舊殘次武器,到了盧長安手裏都像活了一樣,槍槍不離靶心。戰術技巧訓練中,幾乎每個人都被他嗬斥怒罵過。心懷怨氣的幾個年輕村民上前挑釁,五對一的結果是五個小夥子全被揍趴下,直到第二天都起不了床,而盧長安本人卻跟沒事一樣,二級軍士長靠著自己的實力迅速樹立了神一般的威望。全民軍事訓練導致了驚人的彈藥消耗速度,寨外山腳下的空地上不時可以聽到劈啪作響的槍聲。不到一周時間,十裏鋪庫存的各種口徑彈藥消耗逾半。
“你和特種兵比,誰更厲害?”林子風好奇地問,他迅速成為盧長安的崇拜者之一。
“我不是特種兵,別拿我和那些離開狙擊步槍和迷彩服就活不了的家夥相提並論。我是職業軍人,我的工作就是快速而有效地殺人,在最短的時間裏,殺得越多越好。”盧長安的臉上通常沒有笑容,但這人說話做事都給大家一種實在的感覺,嚴厲但不虛偽,剽悍又不狂妄,很多人漸漸開始喜歡這個不苟言笑的職業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