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秉臣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他躺在一個不大不小的窩棚裏,眼前是一堆篝火,以及兩雙警惕的眼睛。對方遞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他接過時聞到食物的香味,於是想也不想就往嘴裏塞去,狼吞虎咽完全沒有任何形象可言。
“你叫什麼名字?”一個很好聽的女音響起。
“安秉臣,謝謝你們救了我。”安秉臣吞下那塊烤魚後抹嘴回答。
“我叫林子雲,他是我弟弟林子風。你身上的衣服是幹的,從哪邊過來的?”這個問題讓他抬起眼仔細看了看對麵的女孩,那是個眉清目秀的女孩,頭發紮成馬尾,看年齡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大。她的弟弟坐在旁邊,手裏拿著一把做工粗糙的弩,從弩機上繃緊的弦來看,對方顯然充滿了戒備的意思。
“我是從W市逃出來的,跑到海邊就沿著海岸線一直往北走,走到最後餓得實在走不動了。”安秉臣緩慢說著,腦中轉得飛快。他在海底前後呆了足足八天,隨身攜帶的幹糧和飲水耗盡後隻能幹餓著,好容易撐到上岸已是油盡燈枯。
從馬裏亞納海溝北上爬入另一條大海溝後,安秉臣抵達了導航屏上第二個藍色菱形圖標指示的地點,那裏沒有核潛艇也沒有意料中的太空船,隻有好大一片岩漿冷凝的石柱,借著紅光放眼望去估計數量不下萬根。蜘蛛車靠近這片海底森林後突然停住不動,全身上下泛出綠光,須臾之間便將一根石柱生生融斷,渾濁的石灰石泥漿中僅剩一枚直徑足有半米的黑色球狀物。
如是重複幾遍後,安秉臣這才醒悟,蜘蛛車來這裏的目的是采礦。從核潛艇開始,他已經看出蜘蛛車內的智能係統行事頗有章法,先是發射衛星覆蓋整個行星表麵,那麼接著從海底采礦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充滿期盼的興奮壓過了饑渴,口糧很快吃完,水也喝光了,直到安秉臣看出蜘蛛車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他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他忘記了自己是在深海海底,雖然與海麵的直線距離不到十公裏,但蜘蛛車終究不是可以直上直下的潛艇,爬回岸邊冒出水需要至少一整天。最關鍵的是,在海底沒法出艙自由活動,光看周圍那些奇形怪狀的魚,安秉臣不難猜到,如果冒然離艙,巨大的深海壓強恐怕會立刻把他變成人肉餅幹。當蜘蛛車融采了幾千枚球體後,安秉臣終於撐不住了,他通過衛星找了一處距離最近的海岸開始往回爬,沿途一路狂踩加速踏板保持最高速度。
浮出水麵後,安秉臣把蜘蛛車藏進一個礁石洞,然後以最快速度找地方方便。在車裏他可以用空礦泉水瓶裝尿,但另一種排泄實在沒法解決,他也不想把這輛寶車變成一個臭氣熏天的廁所。
解決了生理問題的安秉臣又陷入饑渴的頭暈目眩,他在沙灘上沒走出多遠便倒了下去,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這對姐弟的窩棚裏。
從女孩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對安秉臣的解釋半信半疑。不管怎麼說,人家好歹救了自己,雖然不太客氣,但自己也有太多蹊蹺之處,這點安秉臣完全能理解,於是他趕緊表明態度:“我休息一會兒就走,毛子打到Q市了嗎?”
林子雲搖頭:“沒有,但城裏越來越亂。”
“城外也不安寧。”林子風沒好氣地插了一句,他還太小,不懂得在陌生人麵前掩飾自己的心情。
安秉臣聽出這孩子話裏的怨氣:“怎麼了,附近有壞人?”
“對,他們有槍,逼著我姐每星期交二十條大魚。”林子風恨恨地說出實情。
安秉臣又問幾句便明白了實情的大體經過,出於對救命之恩的感激,他立刻想到了一個報答的方法:“這樣吧,我幫你們交這筆保護費,但你們要把漁網借給我用。”有力大無窮的蜘蛛車在,直接到海裏去拖一網魚上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怎麼,你也會釣魚?”林子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安秉臣訕訕笑笑:“嗯,我會網魚,一次撈個幾十斤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