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一看,不禁呆住。
不,不美,一點也不,隻不過是普通五官,亦不覺特別清秀或是十分有氣質。
可是,阮君卻把她當作一個公主看待。
莉莉放下照片,“說說這胡女士的曆史。”
“她冒出頭來是因為得到阮子康的支持——”
“阮子康?”
“是。”
莉莉立刻問:“這位阮君同馬來亞錫王阮光明有什麼關係?”
“他是錫王的小堂叔,輩份高,年紀輕,為人低調,承繼部份財產後仍然繼續他學術生涯,一向住在倫敦,極少返東南亞。”
莉莉沉思。
“佟小姐,阮君同胡女士已無瓜葛。”
“給胡女士留條路走。”
“佟小姐——”
“她不會有什麼作為,”莉莉說:“她眼光甚差,不帶眼識人,主意遲早覆沒,我們不必替天行道。”
眾人不語。
莉莉聲音轉得溫和,“況且,得饒人處且饒人。”
就這樣通過了。
會議散後,莉莉拿著胡女士的照片問秘書:“你覺得她美不美?”
秘書看一眼,“平凡之至,這是誰?”
莉莉孩子氣地問:“比起我的容貌怎麼樣?”
“替佟小姐提鞋都不配。”
莉莉感喟地放下照片。
她輕輕把脖子上的珍珠項鏈轉了一個圈。
該晚她與男伴吃飯,男友說:“莉莉,你總有心事,心思恍惚。”
“是嗎,對不起。”
“就是這點吸引我。”
莉莉不好意思,“也許是思念母親。”
“我陪你去探訪伯母。”
“怎麼好意思。”
“莉莉,何必拒人千裏。”
“我不想誤導你。”
“在你麵前,我真的毫無前程?”
“不可以這樣說,”莉莉忽然改口。“我還沒打算成家。”
男伴苦笑,“我明白了。”
莉莉拍拍他的手。
那日之後,她把它除下,改戴其它飾物。
接著一段日子裏,莉莉身畔連普通男伴都似乎絕了跡。可是也不寂寞,有同性好友陪著到處玩嘛。
夏季,打球回來,一身汗,才走進屋子,傭人便迎上來說:“小姐,一位阮先生在會客室等了有段時候了。”
莉莉怔住,本來正用毛巾擦汗,手也停了下來,她心底有難以形容的喜悅。
也不去更衣,立刻踏進會客室。
客人仍然背著她。
“阮先生。”
他轉過頭來,也是一臉笑容。
氣色比從前好,心頭之結仿佛已經解開,眉宇間仍有些憂鬱。
“恕我冒昧直闖府上。”
“阮先生,大駕光臨,倒履相迎。”
兩人緊緊握手,宛如好友。
他細細看她,“喜歡打球?”
“我缺少運動。”
阮君笑笑,“我聽說了。”
“聽說什麼?”
“誌威公司的事。”
“啊,你吩咐的事我必然盡力做。”
“佟小姐真客氣。”
傭人前來換過冰茶。
莉莉說:“你對人真好。”
“應該的,我們在一起日子不淺。”
莉莉勸道:“可是忘記過去努力將來是很要緊的事。”
“當然。”
莉莉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把當日捐款的收條取出給他。
“嗬,佟小姐何其慷慨。”
“這是用你名義的捐款。”
他笑了,更顯得十分俊朗。
莉莉忍不住問:“生活好嗎?”
“托賴,還不錯。”
莉莉正想進一步跟他訂約會,他忽然掏出皮夾子,抽出一張小小彩照,遞給莉莉看。
莉莉好奇接過。
相片內是一對三四個月大的孿生兒,莉莉不禁嗬哈一聲叫出來,“這是誰?”
“那是犬兒,我的至寶。”
莉莉怔住。
“我去年結婚了。”
莉莉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實在太意外了,半晌,才恢複鎮定,她聽得自己問:“太太一定長得很美。”
阮子康答:“在我眼中,的確如此。”
那樣已經足夠,何必理會別人眼光如何。
莉莉抬起頭笑,“祝你生活幸福。”
“謝謝你的善祝善禱。”
他看看手表。
“趕時間?”莉莉說:“我送你出門。”
接他的車子立刻駛近。
“下次來把太太介紹我認識。”
“下次我一定預約時間。”
“多抽幾個小時出來,吃頓飯,慢慢聊。”
“我省得。”
莉莉目送他的車子離去。
她回到書房,一整個下午躺在沙發上沉思。
直到天色暗了,她才上樓去沐浴更衣,然後約了朋友,跳舞到天明。
周末,仍然與身份相若的女士們在一起吃茶。
談論的題目,也與從前差不多。
“許久沒在報章雜誌上看到馬翠容的照片。”
“主人家都怕了她,那副自認絕世芳華之狀,不大請她。”
“幾時輪到她!”
“許多比她年輕十多年的女士都想開了正學習照顧人,她卻還想人來照顧她,多落伍。”
“你看,朱太太這套紅寶多精致含蓄。”
“人家戴得起,當然合你那雙勢利眼。”
“咄,你的眼睛至公平?”
“喂,不講是非可不可以?”
“那講什麼,老子的道德經還是莊子的蝴蝶夢?”
“對蘇富比即將拍賣的翡翠塔型珠鏈有無興趣?”
“我不喜綠色。”
“我也是,挺難配衣服,我隻喜白鑽。”
“莉莉為何不出聲?”
莉莉抬起頭來,“這些都不算珍寶。”
眾名媛靜了一下子,隨即道:“莉莉有話要說。”
莉莉笑一笑,“真正的珍寶,都不是在拍賣場或是珠寶店可以尋獲。”
“咦,”眾皆詫異,“莉莉為何有此感歎?”
莉莉說下去:“真正珍寶,可遇不可求。”
“那又是什麼?”
“是一顆真摯的心。”
眾大笑。
“好不老土!”
“莉莉看過什麼文藝小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