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約(2 / 3)

她不止一次感激地說:“維金,是你把我拉上岸,不然我已被洪水衝入激流,在大海沒頂。”

維金笑笑。

他一直是那個其貌不揚不大會得表達心意的愣小子。

過去是,如今也是。

雲芝很快受到管理階層賞識,升職加薪,她樂得說想跳舞,維金帶回一支香檳慶祝。

他們搬了一間公寓,多出一間房間,地段比較高尚,雲芝也添了部房車

她這才把那次問維金借的錢還他。

維金詼諧地說:“兩夫妻何用斤斤計較。”

雲芝笑笑,“可惜我們是假夫妻。”

“隻得你我知道罷了。”

“這一年來辛苦你了。”

“還好還好。”

“明年今日,我們已可申請離婚。”

“這麼快?”維金恍然若失。

“不離婚對你來說也不方便。”

“不妨不妨。”

“這一年來你都沒有約會女生。”

“你也沒有與異性出去。”

“我怎麼同,我帶著一個孩子,還往何處去。”

“這話不恰當,”維金不同意,“孩子管孩子,你也可以有自己生活。”

雲芝笑笑,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他倆各住公寓一頭,相安無事。

彼此照顧,維金的襯衫從此有人熨得平整無比,周末至少有一鍋熱湯可吃,肥皂衛生紙用罄自有人添上,生活比從前舒適得多。

雲芝的感覺也如是,有一晚孩子半夜哭泣,一摸額頭,隻覺炙燙,正焦急,維金已聞聲起來,當機立斷,把孩子送到醫院急症室診治。

維金抱起幼兒,把他收在大衣襟裏,一手拉著雲芝,火速趕去。

醫生看過,笑說隻是感冒引起的中耳發炎,可是雲芝感覺似捱了一世紀,看鍾,已是清晨四時半。

囁嚅道謝,維金說:“朋友要來幹什麼。”

回到家,信不信由你,移民局辦事人員在門口等他們。

問清因由,他問孩子好嗎?維金打開衣襟給他看,並邀請他進內喝杯咖啡。

那人道謝而去,一個問題也無。

天已經亮了,是個美麗的春日。

維金更衣上班,“我替你們母子告假,好好在家休息。”

那天下午,他提早返公寓,買了許多水果糕點。

雲芝與孩子午睡未醒,維金忽然發覺生活少了他們會是何等空虛。

他拾起一隻皮球,走到窗前,嗬雲芝種的月季開了花,嫣紅姹紫,在風裏微微低頭。

有人掀鈴,維金愕然,別又是移民局吧。

開了門,發覺是同事潘熙正。

“小陳,我替你送文件來,明天開會要用。”

“怎麼好意思。”

“沒問題。”

“進來坐。”

剛好孩子惺忪地摸出房間,抱住維金膝蓋,維金熟手把他抱在懷中。

小潘呆住。

接著雲芝捧出咖啡與糕點招呼客人,寒暄過後,領著孩子到露台去玩。

小潘訝異,“同事都不知你結了婚。”

維金微笑,“去冬的事。”

“你總是那麼隱蔽。”小潘抱怨。

“內子不想張揚。”

“那是她的孩子?”

“現在也是我的孩子了。”

小潘頷首,“這是對的。”

他閑談幾句告辭。

雲芝惆倀地說:“他此去一定擾攘無比。”

“咄,我們可是正式結的婚。”

雲芝頹然,“你付出太多了。”

“三個人都愉快,還需怎樣呢?”

那似乎是極長的一日,維金早睡,半夜醒了,批閱文件到天亮。

用講義的時候,發覺手抄本已被雲芝整齊打出來。

雲芝就有這種本領,無聲無息地存活,順手做妥許多事情。

維金撥了電話給妹妹:“維心,我想結婚。”

“啊,那位小姐是誰?”

“左雲芝。”

“誰?”

“你的同學左雲芝。”

“雲芝,”維心愕然,“你怎麼同她聯絡上的,她不是已經結了婚,且聽說有個孩子。”

“正確。”

“維金,照顧人家母子是很麻煩的事情,盼望三思。”

“你呢,你可接受雲芝?”

維心笑,“你何須我意思,況且你知道,你愛即我所愛。”

“謝謝你,維心。”

可是這個時候有任何表示,都是乘人之危,維金覺得他要小心。

小潘舉行訂婚晚會,同維金說:“把太太也帶來。”

“我先得問她。”

“希望看到你們。”

維金回去告訴雲芝:“小潘的未婚要是美日混血兒,長得十分漂亮。”

“我同孩子另外有事。”

“雲芝——”

雲芝轉過頭來,淚流滿麵,“我不該利用你的好心腸。”

“嗨,今日是怎麼了,心情那麼壞,結婚幾近一年,好象仍然鬧情緒,正式移民表格已經送進去,很快便有消息,你並非黑市居民,亮相有何不可?”

雲芝低下頭。

維金搔著頭皮,“你不愛去,我在家陪你。”

“你一個人去好了。”

“多謝恩準。”

“你們那一組裏有位朱麗嫦小姐,好象與你十分熟稔。”

維金莫名其妙,“你怎麼知道有這個人?”

“我聽過她打來的電話,聲線悅耳。”

“原來如此。”

“她長得美嗎?”

奇怪,一個女生問起另一女生,必定問她長得美不美。

“你去晚會便可以看到她。”

“孩子怎麼辦?”

“像其它十萬個家庭般請保母照顧數小時。”

打扮起來,在維金眼中,雲芝依然容顏似水。

簡單的小黑禮服裙子,半跟鞋,珠耳垂,就十分出眾。

小潘看到他們,十分高興,“歡迎大駕光臨。”

雲芝卻問:“朱小姐在何處?”

維金拉著她,“來,我介紹朱麗嫦小姐給你認識。”

那位朱小姐轉過頭來,一看,雲芝意外到極點,幾乎沒找個地洞鑽。

朱小姐一頭白發,已有五六十歲年紀,卻精神奕奕,“嗬,是陳太太?通過多次電話,還是第一次見。”

雲芝漲紅了臉,維金已不忍再說什麼:心中暗暗好笑。

那晚,雲芝與其它太太談到工作兼育兒之苦與樂,十分投契。

這是她首次投入社交,維金很替她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