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別(1 / 3)

笑談紅塵千秋事,醉看誅仙萬古情

前言:《誅仙》有兩種走向,兩條脈絡,其一便是作者目前給出的完整的八本,雖然前五本與後三本在很多地方都有些脫節,對前麵所設之伏筆未能做到盡善盡美,但畢竟是蕭鼎的原作,不可忽略。關於這點,筆者將著重點評其思想意義及社會價值。

另一種走向,就是以前五本為基礎,對後三本裏出現的問題做一定程度的改動,使之趨於合理。本文要做的,就是結合《醉看》前文,對獸神的處理進行重新論證、闡述。如果拋開其社會價值等一些東西,單就小說而言,支線服從主線,配角服務主角,是不變的真理,寫獸神終究是為了寫張小凡,本文裏人物關係較為複雜,閱時務須仔細!

※※※

除了“天人合一”,獸神的第二重作用,仍然得回到主線“正邪”二字上來,這就不僅僅與張小凡有關了,更關係到另外一個人——道玄。

《恐怖》一章裏,張小凡憑借噬血珠之無匹妖力,輕易便打敗了赤焰魔獸,並且很不屑的告訴獸神:“有這聚火盆在,你便能以其中離火之力驅動玄火,啟動法陣,召喚赤焰魔獸,但這法寶雖然神奇,卻未必比得上在焚香穀玄火壇中地下,那熾熱熔岩上千年的充實火力,持續不斷的供給法陣,所以你此番召出的赤焰魔獸,雖然看去威勢很大,但隻不過是空有軀殼罷了。”

獸神大笑,撫掌道:“好一句空有軀殼,說的好,可惜這世間能說出這一句的,除了你,卻不知還有何人?”

鬼厲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至少,將你打成重傷的那個人,有資格這麼說話。”

……

獸神看著鬼厲,慢慢開口,道:“那個打傷我的人,似乎跟你也有幾分過節嘛!”

鬼厲臉色登時也為之一變。

兩個男人對望著,都沒有再說話,但這個石室之間的氣息,卻仿佛已降到了冰點。

因為一個聚火盆,因為一句“空有軀殼”,作者順理成章的引出了道玄,引出了這個唯一與張小凡、獸神都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人物。然而,本次談話似乎剛剛開始,卻又戛然而止,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謂。

從上麵短短的一段文字來看,作者似乎已經意識到了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絕不簡單,但如果要尋根究底問一個所以然的話,我堅信蕭鼎並不十分清楚。所以,便有了上麵那幾段看似大有玄機,實則毫無意義的文字。如果他真的清楚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就不該隻是輕描淡寫點到為止了,而應該濃墨重彩大書特書才對。

獸神、道玄、張小凡,這三者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微妙的平衡,彼此製約,又相互依存,恰成犄角!

單就從《誅仙》的精神內涵上講,恰恰也是在這三個人身上體現的最為淋漓盡致——

遇神殺神,見仙誅仙!

張小凡,為了實現“自我”,十年前,不惜與所有愛護他的人決裂,反出青雲山;十年後,更不介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在獸神大舉進攻青雲山之際,暗中潛入幻月洞府,企圖摧毀天下蒼生僅有的希望——誅仙劍(注:張小凡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潛入幻月洞府,試圖摧毀誅仙劍,是偶然,更是必然)。在幻月洞府,更是殺掉了了自己最為親近的七個人,他的七個魔鬼,(普智、父親、母親、田不易、蘇茹、田靈兒以及雪碧的合影),跳出了他們給他設置的“溫柔陷阱”。縱觀張小凡的一生,最準確的判詞恰恰就是那句最經典的:

一個人,一根燒火棍,孤獨的麵對了整個世界。

再看獸神,為了報複,或者說兌現對玲瓏那份瘋狂的愛,便遷怒於普天之下數以億計的無辜之人,視人命如草芥,麵對自己的手下無數妖獸,同樣毫無仁慈之心,若說偏激,天下更無第二人能出其右。要是再結合《天人合一》一文裏的觀點,把獸神的這種看似偏激行為看作是自然對人類的報複,就順理成章了。獸神以一妖之力,力抗整個人類,希望能倒轉乾坤,打翻這不合理的一切(詳見六尾魔狐語錄)……

獸神所為,自然也是麵對了整個世界。

至於道玄,有其誓言為證,十年前:道玄在心中低聲歎了口氣,但心意在這片刻間已然決定,縱然日後自己被天下人議論,也絕不願留下張小凡這個絕世禍胎;十年後:為天下蒼生計,除妖降魔,日後縱然萬劫不複,也願一身承擔。道玄麵對的不僅僅是田不易、張小凡等個中人的質疑,更麵對了廣大粉絲等闌外人的指責。道玄所為,可謂之:

一個人,一把誅仙劍,孤獨的麵對了整個世界。

誠然,小說裏的每個人都是“誅仙精神”之堅決擁護與實踐者,然而,唯獨這三個人,尤其把這種精神理念和戰鬥意誌發揮的淋漓盡致:為了心中的某個願景,不惜摧毀一切敢於擋在麵前的人或事,當然也包括自己——

道玄後來以血祭劍,以至入魔;

獸神則與玲瓏相擁著自焚於八荒玄火中;

至於張小凡,更無需多言,“誅仙”一說,最終伏誅之人,本就是小凡自己。

然而,個中區別就在於:

獸神失敗了。獸神敗給了對玲瓏的愛。獸神見到的是玲瓏的幻影,張小凡曾經於幻月洞府見到的何嚐不是田不易、蘇茹等至親之人的幻影,那便是他們的心魔。然則小凡最終超脫了這種愛的束縛,獸神卻深深的沉溺其中,最終與玲瓏相擁著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如果麵對那一個個出現在眼前的至親之人的幻影時,張小凡意誌不夠堅定,幻月洞府將是他最後的歸宿。

道玄也失敗了。道玄敗給了對青雲的愛。為了修補誅仙劍,道玄入魔了(注:經過筆者反複思量,再三論證,最終證實道玄入魔後之所以濫殺無辜,純是為了要修補誅仙劍,這點本文不做過多說明,後文裏詳細道來)。雖然張小凡也曾經加入魔教達十年之久,但究竟心智未失,他自己明言:傷天害理的事從未幹過;道玄就不一樣了,入魔後的道玄完全被誅仙劍控製了,濫殺無辜,作惡無數,徹底失去了回頭的機會。

誠然,張小凡曾經也失敗過,他敗給了對自己的愛。可以認定,張小凡最愛的人,不是靈兒,不是碧瑤,亦不是雪琪,而是自己。筆者在前文《老七》一章裏曾反複闡述了“自我”的概念。必須承認,張小凡是一個極其“自我”的人,他所做的一切,表麵看似為了別人,其實都是為了自己。無論是初上青雲山時,囿於對普智的承諾而堅決隱瞞噬血珠的來曆,還是後來為了心中的正道而屢次拒絕碧瑤,再或者為了喚醒碧瑤而選擇一次次的傷害雪琪,等等,而這種對“自我”的忠誠,甚至包括,他一次次不顧個人安危而救靈兒、碧瑤等人於危難之中(注:這點不容易理解,可以參考革命先烈為了革命而不惜讓傷害自己的親人,以及自己,稍有不同的是,前輩們忠誠的是馬列主義,張小凡忠誠的“自我”,但都是是屬於意識範疇的東西。)

無論怎樣,救也好,傷也罷,張小凡從不因為周圍人的意願或要求而改變自己的初衷,他忠於自己,忠於他的本心。

再換言之,張小凡從來都不會去考慮別人的感受,他所做的一切全憑個人好惡而定。最集中的反應在,對全文的核心“正邪”這一問題上,他不願意接受別人強加給他的答案,而是希望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去觀察,去判斷,卻全然不顧這給他,以及他身邊的人,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痛苦。

幻月洞府裏,小凡雖然超脫了他的七個魔鬼對他愛的束縛,跳出了他們設下的溫柔陷阱,然而,最終卻還是敗給了自己,他是太愛自己了,天下蒼生,不及自己心中的一個念想,也因此,出了幻月洞府的他,仍需要在痛苦裏掙紮,在塵世間求索,而未能徹悟。

幸運的是,幻月洞府這一役,他並沒有像後來的獸神一樣煙消雲散,也沒有像道玄一樣萬劫不複,他還活著,並清醒著。作者賦予了最終的使命,那就是戰勝自己,是為“誅仙”。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獸神這一關不能不過,至於道玄,則是另一道必須逾越的關卡。並且,在接受道玄這一重考驗前,還需要獸神恰當的鋪墊,充當一個橋梁的作用(注:關於這一點,恰恰是作者忽略了或者未曾細想過的)。

情境設計:

當獸神說了那句“那個打傷我的人,似乎跟你也有幾分過節嘛”之後,鬼厲的反應是“臉色登時也為之一變”,這當然是沒有錯的,接下去的“兩個男人對望著,都沒有再說話”也沒有錯,但錯誤的是不應該永遠沉默下去,更不該就此中斷這個話題

那麼,讓筆者攜眾讀友一起,順著小說本來的脈絡與思路走下去,追本溯源,尋根究底,看看會出現怎樣驚人的變化(注1:關於這一點,作者曾在一次答記者問時說過要讓書中人物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奈何老蕭說得出,卻做不到,後三部裏充滿了太多人為斧鑿的痕跡,不複前五部渾然天成、行雲流水的藝術手段,筆者以為,是蕭自己腰斬《誅仙》;注2:這裏對作者的原話表述不夠準確,但意思大抵不會錯)。

言歸正傳,獸神或者張小凡,無論誰先開口打破這個僵局都是可以的。

假如小凡先開口,他也許會冷笑一聲,道:“那個人,隻怕如今也未必便好到哪裏去”

小凡會這麼說並不奇怪,依據是,之前在進鎮魔洞時,與凶靈黑虎的一段對話:

黑虎道:“我本已絕望,想來世間更無人可以阻擋這妖孽禍害蒼生,不料前一段日子,他竟然是重傷而回,中土人傑地靈,竟然還有高人可以重創於他,實在大出我意料之外。”

鬼厲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忽地冷笑一聲,道:“你也不必太在意,獸神雖然敗了,但擊敗他的人,也未必便好到哪裏去”。

鬼厲與黑虎的這兩段對話,頗有些耐人尋味,總結起來就四個字:答非所問。

奇怪嗎,不奇怪。張小凡對道玄的成見實在太深了。以致於根本就不去管黑虎本來的意思,而是直接針對他讚美道玄這一條,脫口就是一句嘲諷挖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