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旁村的邱團派人來報告說,共軍要在他的防區突圍了,攻勢很猛烈,怕一時頂不住,想請軍座派兵支援一下。
那四連地圖也不看,就讓來人回去對邱團長說,“你們團最多也就是再打個半炷香的時間,共軍自然會退,告訴你們團長不要著急,我自有安排。”
那四心裏很清楚,共軍一兩萬人的部隊想從西邊那個狹長的地方突圍,兵力根本展不開,況且連個分兵突圍的機會都沒有,隨時都有被堵截尾追的可能,他們是要在那裏虛晃一槍想把兵力吸引過去,真正的突圍方向是在東邊,章自哲的部隊就守在岔口上,隻要共軍一動,四麵埋伏的部隊就,可全部出動把他們一舉殲滅。
那四看看外麵的雨還在下,就讓章自哲先回去,關於邱團的指揮歸屬權,他會通盤考慮的。提醒章自哲一定要把脖子伸長、眼睛瞪大,千萬不能讓共軍乘天黑雨大,在他的防區給溜出包圍圈,章自哲一再保證讓軍座放心。
遠處已有了雞鳴聲,那四想靠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對身邊的參謀們說,讓他們隨時提醒自己,雨一停就得叫醒他,他不敢再疏忽了給母親掃墓的事情。
那四剛想閉上眼,又覺得章自哲這個人指靠不住,萬一共軍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了,那事可就大了!不及和父親道別,就匆匆去了指揮部。
城西方向的槍聲緊一陣子鬆一陣子,黎明時分才漸漸稀疏了下來,雨仍然下個不停,那四心中開始不安,怎麼一晚上東邊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共軍真是冒險從西邊突了出去?不不不,不可能,他們是絕不會犯此兵家大忌的。不會是東邊出了什麼問題了吧?正不解,就聽得東邊槍聲大作,那四心中一陣興奮,正要下達圍殲命令,章自哲像隻落水狗,彎著腰鑽進了指揮部,連舌頭都顧不上捋直就哆嗦著說,共軍……共軍的大隊人馬都突出了……
開始那四根本不相信,怎麼可能呢?自己在東路擺了於共軍四倍的兵力,沒有聽到多大的動靜,他們怎麼就跑了呢?
章自哲說,昨晚後半夜雨下得很大,哨兵見有部隊過來就上前盤問,對方的聯絡兵穿著的是國軍服裝,口令番號無一差錯,手持您的電文命令,說是到東邊設防阻止共軍突圍,他們的部隊以極快的速度過了一個多時辰,天快亮的時候哨兵發現不太對,這才與他們斷後的部隊交上了火……
那四聽完頹然地倒在椅子上,指著章自哲說:“你,你壞了我的大事了!”說完又像是對自己說,“這哪是什麼調虎離山,分明是暗度陳倉啊!”
章自哲臉色亮了一下說:“他們隨軍轉移的後方醫院被我們按住了,能動不能動的都被我們……”
“你覺得這也值得你表功嗎?”那四心情煩躁地打斷了他的話。
“不過……那五……”章自哲臉上又暗了下來,沒有敢說完。
“那五?那五怎麼了?”那四忙問。
“他……他在擔架上,被高政旗他……我已經讓人去請曹……齊大夫了,恐怕……”章自哲吞吞吐吐地說不完整。
“恐怕什麼?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少在這裏給我遮遮掩掩!”那四更急了。
“是!軍座,恐怕那五他今天都很難挺得過去,他是舊傷複發,傷得很重,高特派員又不讓送醫。我是特來向您報告的。”章自哲隻好實話實說,又故意把責任往高政旗身上推。
“混賬!他高政旗手也伸得太長了,來人,帶我去章團!”那四命令。
章自哲的一個團,和共軍的阻擊部隊幾十個人打了一清早,一個營死傷了大半,才聽到對方的陣地沒有了動靜,這才壯著膽縮頭縮腦的圍了上去,他們在死人堆裏發現了暈過去的那五,見他手裏握的是把短槍,像是個當官的,就把那五抬回了兵營想去領賞,可沒有想到沒有得到獎勵,還被章自哲臭罵了一頓。
這件事讓章自哲很作難,如果在戰場上那五被打死了,誰也怨不得誰,可現在不死不活地躺在自己的兵營,即便有些話那家不明著說,但心裏和自己結下的怨是少不了的,他在腦子裏急急轉了一陣子,就把那五的事推給了高政旗,他高政旗不是“太上皇”嗎?你有本事把這件事情擺平去!
其實高政旗也覺得棘手,要是換成了別人,他是絕對不會手軟的,可事後那軍長又會怎麼對待自己?所以他又把這事推到了曹盛才那裏,可曹盛才卻又遲遲沒有露麵。
那四見那五仍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便向高政旗發火:“為什麼不趕快送醫?”
高政旗解釋說:“伊水城裏的條件有限,這就準備調車往洛陽城裏送。”
“不用調了,就用我的車。”那四說著就要讓司機過來,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高政旗又改變了主意,“不!就先在城裏治療,看情況再說。”
那四為什麼又不同意往洛陽送?是因為他信不過高政旗,中統的人什麼鬼點子都能想得出來,如果他半道上出個歪主意,或者直接送到洛陽上司那裏去邀功,豈不更耽誤事?還不如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著穩當,不管怎麼說那五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怎麼可以交給別人草草處理?再說五弟傷成這個樣子,再加上一路顛簸……總得讓他和爹見上一麵吧!便趕緊又讓他去叫齊德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