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來(1 / 2)

京城的雪已經下了一個月,臨近新年,道路上的積雪自然也無人清掃,馬蹄上裹著鐵鏈防滑,馬車不疾不徐地往城西走去,京城的人們知道這月林府會歸來一位貴人,對於這位貴人的身份卻甚少有人知道,而林府提前一個月的大肆采辦一時成為了坊間茶餘飯後的談資。

“那丫頭怎麼還沒回來,不是說半月前出發的嗎?按照這日頭早就該到了啊。”林先生已經數載不曾見過她了,雖有書信往來,可如今卻也是急盼著她。

“你急什麼?她打小身子就弱,送去將養了這麼久才好了個六七,快馬加急你也不看她怎麼受得了。提前半月出來也不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走得自然也久了一些。”林老夫人命人時刻查看著暖爐裏的炭,吩咐廚房將煲好的參湯隔水溫著,即使是已經擺上桌的醬菜也是林老夫人一個月前特地做的,細微之處可見用心。

馬車到林府門前已經是傍晚,從城門至城西林府大抵也走了一個時辰,林卿歡剛踏出馬車,便有人連忙遞上了湯婆子,將烤的暖烘烘的狐裘重新換上。林府中人大多是沒有見過林卿歡的,因為當年林府幫助三王爺奪位的時候,擔心失敗就會連累林家嫡係最小的女兒,便差人將林卿歡送入了花穀,加之林卿身體不好,在花穀一養就是幾年。雖然林府管家沒有見過林卿歡,但也是個會看眼色的,瞧見林卿歡的做派便立馬作了個揖,跪在地上問二小姐安。

“起來吧,我不在意這些。給我帶來的人準備幾間屋子吧。”林卿歡接過湯婆子攏了攏狐裘便朝前廳走去,管家這才注意她帶來的人,她們本跟尋常侍女無異,但手上提著的籠子裏養著一條正盤著吐信子的金色的蛇,把管家嚇了個機靈忙把大家迎了進去。

“爹,娘。”林卿歡進門就朝林父林母,恭恭敬敬地行了兩個大禮,問父母安,緊著說了許多討巧的話,樂得林父林母直把用紅綢布包好的銀票往她手裏塞。林母幾年沒有見過林卿歡了,靠近一看,總覺得是自己女兒哪裏都是好的,瞧著她還有些瘦弱的樣子,不禁還是會心疼,想著今日是她才回來的好日子才沒有哭哭啼啼,聽她說著花穀的風光,講著她是怎麼把穀主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引著大家哈哈大笑,下人們也大都覺得這是個好相處的主子。

京中的雪仿佛化不開似的,將門口鬆樹的枝丫壓得低低的也不見斷,林卿歡素來不愛金銀首飾,在花穀時更是不加以修飾,不過照著她師兄的話來說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真真是拿來形容林卿歡的。可在京城卻不似花穀那般自在,總是要與一些貴族們打著交道,少不得家底總會被拿去攀比,這些家族的兒女們自然也是這些貴族的臉麵,少不得要在身上多花點心思,林卿歡自然也不例外。

京中人都知林府顯赫,卻不知林府究竟是有多顯赫,他們認為林府顯赫仿佛是他們與生俱來的一種意識,他們也說不上來,究竟是林府被封的將軍多呢還是林府進宮的妃子多,總之在他們眼裏若是將京城的貴族們非要排出個等級來,那麼林府自然就是不可撼動的人上人的存在。而在第二天林卿歡出遊的排場卻是給京中的各路人們提了個醒。

最受林府看中的貴人已經回來了。

馬車在街上緩緩地走著,小販們在路邊賣著新年需要的窗花,繡樓裏的繡娘在錦緞上繡下了成雙成對的美意,走街串巷的雜貨商人賣著各類物件,老爺爺手中的糖人和冰糖葫蘆看著也著實討喜。而尋常百姓家是沒有爆竹的,火藥是個稀罕物,隻有官府每年臘月二十九的時候給百姓發放一些隻夠自家使用的爆竹,尋常時候百姓家自然也是沒有的。

馬車最終停在了一家酒樓前,這家酒樓的生意不比別家的景氣,裝修也不似別家的華麗,但裏麵的細節卻別有洞天,紅木鏤空雕花桌椅,上麵鋪著一層蜀錦的軟墊,但在鬧市中人們往往還容易忽視它,在人們的印象中這家酒樓的生意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門可羅雀,可它竟屹立不倒地在長安這個地方存在了十年,據說隻做皇親國戚的生意,閑人進去不大一會變會被轟出來。

林卿歡踏進店門的那一刻,小二便迎了上來,在阿沉問有什麼好菜的時候,便劈裏啪啦報了一大堆菜名也不帶重樣。樂得林卿歡也跟著笑了一聲,“得了,來一份生牛肉,再去把你們的菜挑幾樣解膩的一樣來一份,先上幾個可口的醬菜,順便把這個東西給你們掌櫃拿過去,他大概就知道我的來意了。”林卿歡遞過去了一枚符節,小二接過作了個福就退下了。

“小姐,你說長安的人是不是都這麼打小就會看眼色啊。”阿沉提著籠子在身後小聲地問道。阿沉是林卿歡從花穀帶出來的人,打小就長在花穀,直到林卿歡出穀才把她帶了出來,對長安的人情自然也是不知。其實林卿歡也記不得長安的許多事了,對長安的記憶隻有兒時斷斷續續的回憶以及每個月與林府長輩來往的信。

林卿歡煮了壺新茶,趁著燙口慢慢地喝著。“長安跟花穀不同,花穀民風質樸,而長安的水深不可測,有點會看眼色的小二倒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