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風下了樓,看到史鶯鶯站在一張桌子邊,他揚著眉笑,“叫我下來有什麼話說?”
史鶯鶯沒吭聲,一把拽著他的胳膊往廊上拖,杜長風哎哎哎小聲叫:“有話說話,動手動腳做什麼?”
史鶯鶯冷笑,“喉嚨卡住了?平日裏那豪氣衝天的勁哪去了?”
杜長風不敢吭聲了,任她拖著往後邊去,路過的小夥計捂嘴吃吃的笑,“二位老板這是耍花槍啊?”
史鶯鶯沒好氣,“去去去,滾一邊去!”
把杜長風拖進自己屋裏,扣上門,轉身寒著一張臉,直瞪瞪的盯著杜長風,“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想到南原去?”
杜長風也不瞞她,“是。”
“所以才跟我演戲,以為這樣皇上就能讓你去了?”
杜長風聳拉著頭,沒吭聲。
史鶯鶯走到他跟前,拿手指著他,“你說,到了南原,如果證實畫像上的人是白千帆,你是不是打算帶著她遠走高飛,一輩子不回來了?”
“不是,”杜長風答得很快,“我會回來。”
“你有了她,還回來做什麼?”
杜長風:“……這驛站我有一半。”
史鶯鶯氣得發抖:“有了人,還想要錢?杜長風,我今兒個才發現,你怎麼那麼不要臉呢。”
杜長風自顧自的坐下,低垂著眼眸,“我去南原,隻求一個心安。”
“然後呢?”
“如果真的是她,皇上自然會帶她回臨安,我回來繼續經營驛站。”
“就這樣?”
“不然呢?”
史鶯鶯坐在他對麵,目光裏有探究,猜測,狐疑……
杜長風迎著她的目光,漆黑的眸子裏,坦坦蕩蕩。
半響,史鶯鶯問,“怎麼想明白了?”
杜長風指了指樓上,“你看到他的白發了麼?我沒有。”
史鶯鶯看著他,突然就笑了,在他頭上打了一下,“你這個傻瓜,有白發很好麼?”
杜長風苦笑,“我原以為這個世上,我是最愛她的,但其實他才是,韓將軍曾經給我來過幾次信,提到了當時的情況,我以為他在誇大其詞,沒往心裏去,現在眼見為實,我服了。”
史鶯鶯說,“就算咱倆演戲,他會讓你去麼?”
杜長風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兩人一時無話,都沉默下來,半響,史鶯鶯說,“不早了,睡吧。”
杜長風駭了一跳,結結巴巴,“我在,在這裏睡?”
“美得你!”史鶯鶯一把拉起他,推出門外,“哪裏涼快哪呆著去。”
杜長風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好巧不巧又被剛才那個小夥計碰到,他驚訝的看著杜長風,“杜老板,花槍還沒耍完哦!”
杜長風朝他揮拳,“滾!”
小夥計麻溜的滾了,嘴裏喃喃自語,“這兩公婆,一個比一個凶哦。”
第二天早上,皇帝下了樓,四處走走看看,這座驛站建好後,他還是第一次來,感覺比他想像中要好一些。
三座小樓鼎足而立,成品字型,樓與樓之間用長廊相連,象長長的手臂,一溜排過去,掛滿了大紅的燈籠,置身其中,讓人恍惚到了江南。這裏氣侯不好,嬌嫩的花很難養活,所以台階下擺的是萱草,一叢叢長得極茂盛,點綴在黃土地上,生機盎然。在某個拐角,豎著一個一人多高的大瓷瓶,碩大,樸實,瓶上畫著青山綠水,瓶子雖不細致,畫工卻很美,閑來無事,站在瓶前,可以觀賞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