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初春,美利堅合眾國高水平的醫療手段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挽救沈佳茜年輕的生命,這朵鮮花在她人生最美麗的時刻凋零。“生如夏花之絢爛, 死如秋葉之靜美”,離去的她安詳地躺在病床上,被病魔折磨後蠟黃消瘦的臉龐仍舊難以掩蓋她生前的美麗,但生命卻永遠定格在了她本該綻放的最美年華。
天下熙熙,皆為情來;天下攘攘,皆為情往。當昔日戀人離世的噩耗傳來的時候,霍一多正在籌備北某大畢業論文開題報告的撰寫工作。回想起與沈佳茜過往三年多的點點滴滴,體會著她與病魔鬥爭時所經曆的身體上與精神上的巨大痛苦,霍一多感到如同天塌般心碎。多想再回到從前曾經相愛的地方,伊人笑容猶在但身已離開,多想再回到那寂靜的夜晚,而她未曾說再見卻再已不能見。懷著失去戀人的巨大悲痛和自己無法為其分擔病痛的無限愧疚,霍一多毅然刪除了已經完成了初稿的《論沉默權在我國的確立應當緩行》的畢業論文,在新畢業論文開題報告的題目一欄寫下了《論安樂死在中國實施可行性的法律依據》。
在論文的課題背景一欄,霍一多這樣寫道,“對於現代醫學無可挽救的逼近死亡的病人,醫生在患者本人及直係家屬真誠委托的前提下,為減少病人難以忍受的劇烈痛苦,可以采取恰當的措施提前結束病人的生命。”自1994 年起,我國每年都有人大 代表提案“安樂死”合法化,在1997年召開的首次全國性的“安樂死”學術討論會上,多數代表擁護支持,自此“安樂死”成為一股趨勢。但傳統的道德觀和多種複雜因素的綜合影響,使我國目前還未通過安樂死合法化的任何提案。
隨著人們對死亡的想法越來越透徹,在無法挽救的疾病、無法抵抗的痛苦麵前,生存變得艱難,而“安樂死”無疑為患者帶來一種新的解脫思路,但同時也讓法律工作者、家屬和醫生們陷入困境。”……
“我之所以傾向於安樂死在我國實施合法化,源於我對昔日戀人在身體和精神上承受巨大痛苦而自己卻沒有辦法替她分擔,那種無能為力的愧疚以及對她的眷戀。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另我此生都無法忘懷,不是因為舍不得,而是她在我生命中已經刻的太深太深。”
在電腦前寫下了這段話後,霍一多潸然淚下。當眼淚一開始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就要流出來的時候,霍一多緩緩抬起頭,望向夜晚繁星閃閃的天空,努力的睜大眼睛,沒有眨眼,他看到了夜空中最美麗的那顆星由清晰到模糊的全過程。
數月之後,霍一多畢業了。他的畢業論文被評為了北某大校十佳畢業論文,並引起了法律界諸多學者對“安樂死”合法化的再一次激烈討論。
又過了兩個月,霍一多順利的完成了當年的國家司法考試。
幾天後,霍一多接到了沈佳茜父母從美國郵寄給他的一盤錄像帶。
這是沈佳茜生前特意叮囑父母不要影響霍一多的學業和備戰考司法考試,要在霍一多考完2005年九月份的司法考試後才郵寄給他的一盤錄像帶。裏麵一共記錄了沈佳茜在美國化療時不顧身體的虛弱,躺在病床上給霍一多錄製的17段錄像。
當在美國得知自己身患胰腺癌晚期且無法醫治之後,迷茫、慌張、絕望像洪水般襲向沈佳茜,在生死麵前,除了父母,她更惦念的人就是霍一多。可是自己的病情已經不允許他們有一個幸福的未來,甚至連見上最後一麵的機會都已經失去。想到這裏,她長舒了一口氣,就算生命終結,也要把美麗留在人世間,留給自己的心上人。
這17段錄像分別以年為單位,記錄了下麵這些片段。
畫麵中的沈佳茜拖著瘦弱憔悴的身體躺坐在病床上,特意化了淡妝,稍稍掩蓋了她臉色的蒼白,多日病痛的折磨已經使她原本水靈靈的大眼睛不能完全張開,隻能半眯著,喪失了往日的光彩,但眼神中仍然是那麼堅毅、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