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以往的熱鬧繁華,河間縣城這陣子忽然就緊張了起來。
以前縣城裏車馬交錯,熙熙攘攘,現在不光行人少了,攤販遊商也都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沿街的商鋪勉強開著門,可憐巴巴的候著生意上門。
凡是帶著行李的人們,無不神情緊張,腳步匆匆,包袱都被緊緊抱在懷裏。似乎一個不慎,就會有凶徒從天而降殺人搶劫。
日落之後,城裏氣氛更是冷到了冰點。唯一曾經熱鬧過的縣衙告示牆,也隻剩下淒慘的夜風,一下一下的吹過。
“懸賞告示?”
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雲西的聲音顯得又輕又細。
她帶著一頂鬥笠,緩步走近告示牆,單手一揮,晃燃了火折子。
搖曳的火光緩緩移動,她眯起眼,費勁的辨認著,“近日有流寇匪賊竄入我河間縣,奸殺婦女、劫掠財貨、殘殺無辜,罪大惡極,人人得以誅之!如有知情者,請速報之官府,賞銀五十兩,每擒賊一人,賞銀百兩。大明萬曆四十八年六月十五,河間府令。”
“怎麼?想要順路捉賊?”另一頂鬥笠忽然與雲西齊平,帽下之人嘲諷似的說道。
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白衣男子,麵部隱在陰影之下,教人看不清五官長相。
“是順路掙些路費夥食!”雲西沒好氣的糾正,又撇嘴挖苦道,“我真服了你了,兩手空空就要進京,雲家滅門仇敵可是皇宮第一權貴,回頭連人家的麵都沒見著,就餓死在半道上,丟人不丟人?”
男子冷冷道,“君子不食嗟來之食,不飲盜泉之水。”
“得得得,別以為就你是君子,”雲西吹滅火折子,冷哼一聲,“這回本姑娘可是不偷不搶,正大光明憑腦子吃——”
她話才說到一半,旁邊就傳來一下吱扭聲。循聲一看,旁邊衙門大門被人推開一道縫,緊接著走出一個佩著大刀的年輕捕快。
雲西眼中精光一閃,刺啦一聲,順手將整張告示撕了下來。
“什麼人!”捕快聽到動靜,第一時抽出腰間佩刀,跳到雲西麵前,泛著寒光的刀尖明晃晃指住她的鼻尖。
雲西攥著告示,大咧咧往捕快方向一擺,“差官莫惱,雲西隻是要揭榜拿懸紅。”
“拿懸紅?”捕快猶疑的目光在鬥笠二人組單薄的身上掃了幾個來回,“這可是殺人如麻,窮凶極惡的大群匪寇,就憑你們兩個也想抓賊?”
雲西另一手晃著了火折子,借著火光打量著捕快麵的臉,胡子拉碴,麵容憔悴。
她問,“抓住一個賊就一百兩賞銀,那抓住一窩子賊呢?”
捕快的從鼻子中發出一聲嗤笑,“還一窩子賊?我看你們是想錢想瘋了吧?戲弄官府的下場可不隻是吃板子!”
雲西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移開鋒銳的刀尖,淡然一笑,“多謝差官替我們著想,不過現在最需要被擔心的人該是差官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