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忽聽聚豐樓的錢弘道:“安姑娘怎麼又做了一道?”
眾人驚訝的看了過去,實際上,曉青做的不止一道,而是四道,除了軟兜長魚之外,還做了熗虎尾,蒸小魚,白煨臍門,掛霜龍骨,全部擺上來,竟湊成了一桌席。
梅先生笑了起來:“那年老夫隨萬歲爺巡視兩淮河道,有幸吃過一回兩淮的長魚宴,南席少不得長魚,兩淮的長魚宴更是絕妙無比,南邊的老百姓勤儉持家,精細著過日子,想來才能如此富庶,這兩淮的長魚宴講究的便是物盡其用。”
馮繼著急的道:“怎麼個物盡其用?”
梅先生笑道:“馮東家倒是個急性子。”卻也不再賣關子,:“所謂的物盡其用,就是一條長魚身上所有皆可入菜,且能烹製出極品佳肴。”
說著,指了指桌子上曉青做的菜:“這道軟兜長魚用的是脊背肉,這道熗虎尾用的是長魚尾,這道蒸小魚卻是長魚的血和腸子,至於這道白煨臍門是魚腹,而這道掛霜龍骨用的卻是長魚骨,一條長魚從前到後,從裏到外,皆能烹製出如此佳肴,實乃妙絕,更彰顯了老百姓的勤儉與智慧,相比之下,崔大廚這道梁溪脆鱔便相形失色了,故此,這第三輪孰贏孰負已不言而喻,梁大人以為老夫說的然否?”
梁子生點點頭:“安姑娘廚藝精湛,南菜造詣更讓本官驚歎不已,這五道菜,隻用了一條長魚,實在精妙無比。”
生話音一落,崔慶就不幹了:“好啊,你們齊州上上下下合在一起陰你崔爺。”
梁子生臉色一沉:“崔慶,執意下挑戰書的是你,三場比試有目共睹,第二輪的平橋豆腐,若不是安姑娘大度,讓你取用人家點的豆腐,哪來的第三輪比試,崔慶你自己摸著良心說,你的廚藝可比得上安姑娘?”
“就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還大廚呢,明明輸了還不認,什麼東西啊,我說,這位本來就是什麼好人,好人能幹出背叛師門的事兒嗎,明明是南派的廚子非說自己是北派的……你們別把這種人往我們南派推啊,我們南派的廚子裏可沒這麼不要臉的……”
南北兩派的廚子誰都不願承認崔慶是自己一頭的,唇槍舌劍差點兒打起來冥女金華。
劉成一見不好,湊過來拽了拽崔慶的衣裳低聲道:“這兒不是在京城,崔爺您還是認了吧。”
崔慶哪裏肯認,認了輸,回去在師傅跟前還有臉嗎,更何況,認了輸自己就得剃光頭,這要是頂著禿頭回京,這臉可丟盡了,死也不能認。
想到此,便決定賴賬:“好壞輸贏由著你們說可不成。”
話音未落就聽外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那本王來斷個輸贏如何?”
聽見這個聲音,曉青臉色頓變,看著從外頭走進來的男子發愣,玉帶金冠紫衣蟒袍正是逍遙郡王嶽錦堂,後頭跟著的人就是之前在安記酒樓門外瞅見的安家三老爺安嘉樹。
曉青目光一縮,這兩個人來了,安嘉慕會不會也來了?下意識低頭,手緊緊攥起來,緊張的指甲都嵌進了手心裏,仍恍若未覺,忽感覺身邊一道關切的目光,側頭看過去,是梅大,即便帶著麵具,即便麵具下一張臉燒的猙獰可怖,可他的目光卻讓她漸漸安定了下來。
這男人總會莫名帶給她莫名的安全感,隻要他在自己身邊,仿佛天塌下來也不用怕,是啊,自己怕什麼,賣身契已經燒了,安嘉慕已經納了妾,既要大擺筵宴,怕是心裏極喜歡的人,如今正稀罕不夠呢,怎會有心思理會自己。
而且,以安嘉慕的驕傲,當日既然放了自己,也斷不會吃回頭草了,自己雖然不會跟那個男人,但曉青也十分清楚,在這種社會形態下,安嘉慕實在算不得什麼罪大惡極之人,甚至,還應該算是個頗有良心的好人,對兄弟,對下人,對妻妾,跟別人相比,真算不錯的一個人。
有錢,有閑,有權,有勢,這樣的男人沒有強搶民女,霸占良田,勾結官府魚肉百姓,已經算是好人了,所以,自己實在沒必要怕他。
給自己做了無數心裏建設,又看了梅大一眼,曉青方才徹底定下心神,抬頭看過去,梅先生跟梁子生已經把嶽錦堂跟安嘉樹迎到了首席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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