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明趙永豐,別看年紀不大,在廚行裏也算響當當的人物,何曾想又蹦出來個小丫頭,這怎麼可能?
燕和堂的劉成第一個跳出來:“我說老錢頭,這話可不能亂說,天下誰不知鄭老爺子就收了兩個徒弟,何時又來了一個,更何況,就憑一個整雞脫骨,就說是老爺子親傳弟子,未免牽強吧。”
錢弘也不跟他廢話,這人是個名副其實的小人,燕和堂落到他手裏,早已一落千丈,不思量把買賣做好,成天鑽營怎麼巴結禦廚,就憑這份不務正業的心思,燕和堂也沒有出路,好歹也是齊州府的老字號,實在有些可惜了。
掃了眼周圍,除了自己的老哥們彙泉閣的馮繼,竟沒一個信的,大都驚訝一瞬,莫不覺得好笑,錢弘暗暗搖頭,這些人真沒眼力。
不過,這丫頭也實在叫人震驚,才多大啊,不說別的,就這一手蒙眼脫骨的絕活兒,又豈是一個十六七的小丫頭能拿出來的,可人家就拿出來了,這一局贏的實在毫無爭議。
梅先生嗬嗬笑了兩聲,看了眼梁子生:“這頭一輪比試落幕,梁大人就說句話吧,到底是北派的廚子贏了,還是我富春居?”
梁子生臉色陰晴不定,心說,老家夥真不厚道,卻隻得假笑了一聲:“先生找的大廚果然神乎其技,子生見識了,這頭一輪雖兩人用時相同,卻這位姑娘是蒙著眼的,自然是富春居勝了。”
梁子生話音一落,就聽一陣歡呼聲傳來,聲音之大,幾乎震耳欲聾仿佛有幾百口子一般,倒嚇了一跳。
梅先生選在地方就是富春居剛進門的中庭,富春居今兒頭一天開張納客,客人倒是沒有,隻不過,不知誰傳出的消息,整個齊州府的南派廚子,舉凡聽見信兒的都跑了來。
這幾年在兗州府讓北派廚子欺負的,飯碗都要砸了,心裏這口氣一憋就是幾年,都快憋死了,這忽然梅先生出頭盤下富春居,還接下了齊州八大館子的挑戰,這對於他們來說,可不單單是個挑戰,而是南北廚子的生死大戰,幹係到南派廚子往後能不能在兗州府立足,幹係到手裏捧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飯碗,能不能捧住了,幹係到家裏的一家老小會不會挨餓,這是最切實的。
便不為這個,有個南派的同行,出來跟北派比試,他們幫不了別的忙,至少也得站腳助威,讓兗州府的北派廚子們知道,就算給他們擠兌的好多都改了行,這會兒拿起廚刀來,還是南派的廚子。
富春居本來賣的就是南菜,在兗州府相當於南派廚子的大本營,也是到如今,還雇傭著南派廚子的館子。
頭火大廚高炳義,儼然已經成了兗州府南派廚子的頭兒,自然不會阻止這些人,反而大開方便之門,能進來院子裏的都進來了,進不來的就站在門外頭,兩邊兒廊子上,甚至牆頭,到處可見五大三粗的漢子,幾乎都是南派的廚子。
進不來的就站在外頭河沿上,焦急的一會兒問一句,:“怎麼著了,比什麼啊等等?一個個比自己上場比試還緊張。
先開頭聽說富春居的大廚是個十六七的漂亮丫頭,這些人頓時泄了氣,又聽說頭一輪是跟聚豐樓的少東家比整雞脫骨,就更絕望了,那可是人家聚豐樓看家的本事,跟人家比這個能贏,才見鬼呢,可沒想到就贏了。
瞧見過程的兩眼發亮,嘖嘖稱歎,沒看見的忙著掃聽,這樣深秋的天兒,都急了一腦門汗,曉青蒙眼脫骨的過程,被這些人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邪乎。
過後曉青偶然聽人提起齊州府這場南北比試,竟也聽得津津有味兒,還以為說什麼玄幻故事呢,到最後才知道,原來說的是自己,不禁好笑,在這些人嘴裏,她哪兒還是廚子啊,分明是一位摘葉飛花的武林高手,抬手間一隻雞就骨肉分開了。
這是後話且不提,隻說如今,梁子生給這大動靜嚇了一跳,看過去才發現,到處都是瞧熱鬧的,不禁皺了皺眉:“哪來的這多人?”
梅先生瞥了他一眼:“這些是兗州府裏的南派廚子,梁大人發了話,不許八大館子雇南派廚子,他們沒營生幹,還不讓來瞧瞧熱鬧啊蓮君。”
梁子生臉色微變:“先生說笑了,這廚行也不是本官公務,怎會管這檔子閑事。”
梅先生點點頭:“原來梁大人也知道是閑事啊,瞧梁大人在冀州府折騰的動靜,老夫還以為是天大的正經事呢。”
梁子生忙道:“下官也是一片忠心,想挑個手藝好的廚子,畢竟得推薦進京,不能丟了咱們兗州府的體麵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