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學(1 / 2)

多年以後當我重新走在已經翻新了無數次的校園裏,站在和陳雨一起嬉鬧過的櫻花樹下的時候,我才驚覺我們有著多麼相似的命運,當日我在理發店剪著頭發留著眼淚,想起還欠我一個擁抱的黃粲已經坐上了去遠方的列車時,我的青春也跟著他一去不複返。

這個故事,要從那年夏天說起。

這個暑期對我來說比以往還要漫長一些,我躺在家裏的竹板床上,聽著窗外聒噪的蟬鳴,掰著手指頭算著日子,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如此渴望開學,原因很簡單,我考上了縣裏的重點高中,終於可以有機會擺脫這個破敗無趣的小鎮,還有我那個跟屁蟲一樣的弟弟。

我一直都不是一個努力的孩子,但好在有一點小聰明,所以考試的時候總也有驚無險。中考的時候我之所以能考上這個在我們鎮子上名氣很大的學校,我把大部分的功勞都歸功於我在裙子上抄了數學和物理的公式,當然這一點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現在爸媽正在以我為榮耀,我可不想掃他們的興。我爸跟我想的可完全不一樣,他把這些都歸功於他對我悉心的教育和栽培,還自導自演了一出在我多少次想要放棄時他如何苦苦規勸我浪子回頭的戲碼。

反正就剩十天就要開學了,到時候我就可以去到這個向往已久的樂園,我們村裏的人都說上了這個高中就等於半隻腳跨進了大學的門,這一點也讓我感到頗為滿意。我媽最近在忙著給我準備要去新學校帶的被褥,還有一應的生活用品,昨天我們家召開了一個隆重的家庭會議,就誰擔任送我去學校這個光榮的任務進行了討論,我爸是一個比較好麵子的人,覺得自己就是個莊稼人,土裏土氣的,去了怕人家笑話,我媽呢,倒是白白淨淨,像個城裏人,可她又小又瘦,那兩蛇皮袋子的東西她一個人又拿不動,我當時還不到一米五,更就別提能幫上什麼忙了,所以最後整個會議就變成了我跟我媽一起說服我爸。

哦,對了,這個暑假還發生了一個有趣的事情,算是我漫長生活裏的一個小插曲吧。在中考成績下來之後,看著那些同班同學都“名落孫山”,隻能上鎮上的普通中學,我不免有些洋洋得意,覺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於是,在一幫狐朋狗友的攛掇下,我偷了那個整日跟在我身後的跟屁蟲的壓歲錢,搭車進城去了。我一個室友初二的時候輟學了,好像現在在做收銀員,這在當時的我看來可是很了不起的職業了,我就打算去投奔她。我的計劃是讓她幫我找一份售貨員的工作,一個月最少也能拿個一千塊左右的工資,暑假能幹兩個月,那到開學的時候我就有一筆巨款。

想象都是很美好的,我確實如願以償的聯係到了她,去到了她上班的便利店,可人家老板說我年齡太小怎麼都不要我,任我如何花言巧語都不為所動。我隻好把怎麼花那筆巨款的計劃從腦海裏刪除,灰溜溜的回家去了。當然,等待我的,除了那個跟屁蟲滿臉的眼淚和鼻涕,還有屁股開花。要不是鄰居的叔叔替我打圓場,說我小小年紀就敢走那麼遠,膽識過人。以我媽當時的憤怒程度,我覺得我可能活不過那個暑假。

心心念念的高中生活終於要來了,學校是八月三十和三十一兩天的報到時間,九月一號正式上課,我早已經等不及要投入它的懷抱。八月三十號那天我起了個大早,洗過臉,穿上我最新的衣裳,就等著我媽跟我爸一起送我去上學。結果我媽以怕我到了縣城瘋玩擔心我的安全為由拒絕了,非要再等一天,第二天再去送我,這怎麼能行呢,可任我怎麼撒潑打滾我媽都穩如泰山,最後我采用迂回的戰術,以去遲了占不到好的床位為由終於說動了我媽,當然我爸就不講了,他聽我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