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不光張胖子，就連嚴禦之都以為自己恍惚了。
孫玥瞥一眼他抖索的樣子，“若不敢抓我，你就回去吧。記住不要對沈德懷提起半分今晚的事，可懂？”
張局長點點頭，呆了半晌，又搖搖頭。
孫玥頗為恨鐵不成鋼地咬咬牙，截金斷玉道：“在沈德懷麵前，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讓他相信你仍然與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懂嗎？”
張局長急切地抬頭，道：“那少爺可否幫我……”
後麵嚴禦之慢慢道：“隻要孫少爺求情，本帥肯定殺了你！”
張局長見沒有一線生機，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我橫豎都是死，那麼為何要聽你的。”
孫少猶豫了一陣，悄悄對嚴禦之道：“禦少帥若肯答應容他一命，以後我孫氏企業的藥材以合理價格賣給西北軍。當然，都是將士們用得上的止血藥、磺胺等。少帥想要的話，我還可以提供炭疽和蓖麻……”（炭疽：皮膚接觸炭可致命，但最常見的是吸入性炭。它首先會引起感冒，然後會徹底毀滅呼吸係統，一種毒藥。蓖麻：一種毒藥。）
嚴禦之大驚，沒想到這個孫玥表麵上做的是中藥生意，暗地裏竟然私運毒藥，不知他私下裏在和誰打交道，這些人抑或這些組織決計不尋常。
然而他更驚訝的是，孫玥竟肯為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小警察局長而損失如此巨大的利益。那時西藥因藥效快、效果顯著而被軍隊大量購入，一些外國經濟勢力迅速滲入三竹、東洲內地，貿易擴張、介紹或代辦，開拓西藥市場。據一家報社調查，東洲被華夏國政府收回前，藥品買賣商家達至400餘家。
“當年沈德懷聯合小人燒了我孫家，此仇不報，難消我心頭之恨。”孫玥小聲對嚴禦之說著，語氣冷淡，仿佛談論著東家長西家短一樣。嚴禦之額上滲出汗來，他突然想徇一回私，他想一生也僅此一次罷，以是不明所以地答應了他，隻是為了能讓他少一份恨意，少一份內心的煎熬。
可有誰知道，嚴禦之遇見孫玥，便注定了他會為他徇私萬次。
孫玥忽的嘻嘻笑起來：“少帥，我可是私運毒藥的犯人哦，你不把我抓起來麼？”
孫玥是個逍遙的人，對，這是嚴禦之目前對他的感覺。無論是他在侯府裏無所畏懼的清爽笑容，亦是此刻漫不經心的嬉笑，他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他算得準準的，吃得死死的。孫玥敢這麼說，便是料定了他不會抓他，他不會……
他毫無顧忌的信任他，無所懷疑地幫助他，隻因為在他心底，桃樹下的少年，脆弱美好，純淨得好似水晶。
孫玥見他愣神，便緩和了語氣，柔聲道：“謝少帥。”
嚴禦之聽了，隻一點頭，頓一頓，道：“你可曾……”你可曾什麼？嚴禦之心裏自嘲一笑，你可曾對我摘下過那逍遙無心的麵具？你可曾真心對待過我？如果問出口，他必定會笑你的。
猶豫半晌，嚴禦之最終緘默了。一步不頓地轉身，消失在孫府西側，連帶那一隊人馬同時消失。
孫玥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方才好像有什麼難以啟齒，仿佛是進退兩難的事。他想了想，覺得自己多慮了。堂堂禦少帥，殺伐決斷，說一不二，能有什麼難以說出口的事？便作罷，又去逗張胖子了。
他不知道，嚴禦之問不出口的那句話是什麼，他也未曾預料到往後會發生什麼。隻是，那句話，他終其一生都不會聽到。
一點浮萍去何方？淺淺來，悠悠浪飄飄夢結，沉沉自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