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逆天造完美(2 / 3)

話音未落,女子的身影已經翩若驚鴻般消失不見,聲息隨之杳杳漸消。竟連絕屙樹還在帝釋天身上都忘記了。

——她果然舍不得傷他,所以才會下意識選擇暫且避開。

男人垂眸凝著那一道溝壑,心緒奔湧難以自持,卻沒有展露出半點。他眼底的墨色之上間或有絲絲縷縷的情誼沾沾染染,在全然漆黑的底板中描摹出以淡淡憂傷為魂、以絲縷牽念為骨的淒美畫卷。

閉眼再睜開,又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冰潭。

朝朝不敢打擾他,更不明白這兩人為什麼突然鬧翻,隻得在一旁等候著。

“走吧。”帝釋天丟下兩個字,衣袖輕輕一拂,整個洞穴的烏煙瘴氣便離兩人遠去了,再啟闔雙眼的時候,麵前已是雲海翻湧的波瀾壯闊。

雖然天上年年歲歲都是這樣的,朝朝獨獨覺得,眼前的雲海最讓人欣喜難耐,因為這一趟生死之旅的陰影總算在風起雲湧中消散了。

天風四野,淩厲如刀。帝釋天駕著雲飛得極快,麵上肌膚幾乎像被針砭一樣的痛,又似有火在燎。

手掌間有一個冷冰冰的東西硌得他生疼,可他就是不肯鬆開手。陽光下,一點銀白色閃閃爍爍,伴隨著細細的脆響——那是他此前在冰淩腳踝上偷摘下來的鈴鐺。

他幽深的瞳孔更為淡漠,恰如化開的水墨,濃墨重彩的形形影影先是開始褪色,到最後就什麼都不剩下了,完完全全地回歸了空白!唯獨手上的鈴鐺提醒著他,不能忘記,不能忘記……

嗬,整整兩萬多年的記憶竟然會不如這短短的幾十天來得深刻!

帝釋天將朝朝送到海外仙山就飄然離去。

人力有盡時。當記憶化為指間沙,哪怕是貴為天帝的帝釋天都毫無辦法了。

心口——或者準確來說——肉體心髒部位的疼痛也越來越明顯,本是意料之中的結局,他卻難以再像從前那樣安於天命。因為,此身不由他,此心卻終於屬於他自己。

回到人間的小山丘,他放逐了那三隻自從被他所救之後就一直固守此地的狻猊,又在茅草屋裏坐了一會兒,然後頭一次拎著一壇酒去了燃月上仙的衣冠塚。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他在天上呆的時間不足一日,卻已經足夠這遍野的青翠化為脆黃。安然靠坐在墓碑上,帝釋天任繽紛落英自指尖滑過,似是在流連。

他舉起酒壇灌了一口酒,喃喃自語道:“娘……兒子的時間不多了,想了想似乎天地之間無處容身,所以還是覥顏到您跟前來……娘,我終於明白您為什麼願意去以身補天了,固然是值得的,也是因為您不願意像行屍走肉那樣活著,對嗎?兒子早該死了,您卻要我活下來,我如您所願……這一次卻是真的再沒有辦法了。”他平和地說,而墳墓安靜地傾聽。

再仰頭灌一大口酒,從沒有喝過酒的男人被嗆到,白得近乎透明的麵容上終於泛起幾絲豔麗的血色。

他的神情依然是淡淡的,卻因此更讓人覺得哀傷,似乎他正傾訴著的不過是旁人的不幸。

“娘,我不想忘記,我從來沒有過這麼深的執念……大概是因為萬載幻冰終於融化了吧?”帝釋天閉上眼,觸手可及的一張臉還是那麼狂颯而囂張。可一旦他真的伸出手去,這張臉就會在粼粼的波紋裏無可遏止地碎裂成點點星光。

“娘……我想她,很想。我如願把她氣走了,可我又覺得……舍不得。您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喁喁輕言,回答他的永遠都隻有四下流散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