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瓊樓玉宇,四處的柱簷都纏著紅緞子,簷角高高掛起一串緋紅燈籠,一派喜慶,前麵充斥著各種聲響。
虛情的、盛意的、淫靡的、痛苦的、興奮的、嬌豔的……這,最接近地獄的地方,紅塵的居所。
到這,熟知至厭惡,不過一眼。
從小便沿街行乞,坑蒙拐騙,為溫飽樣樣用盡。如何不知這等汙穢之地。
“你個下作的賤丫頭,按是不按?”就是眼前這嬌作的女人前日在街上碰見我,問我可想日日溫飽住的舒適。之後,我便隨她來了這處。
“嗬,這位大娘,我斷不會為了什麼與你們一流,做下賤的熱。不如,你就將我重新扔回街上,餓死隨天。”現在才十五,仗著年小,我以為可以清高。
那女人左側的大漢上前一步,臉般大的巴掌摑在我的右側臉頰,嘴角對視撕裂般的痛。將要溢出的血悉數咽回,這點血,不知要花我多少年月才養回來,豈能因這等人下人浪費了。
“賤丫頭,骨子倒是硬,不過老娘想來不喜血光,也不喜動粗,免得花了你的皮相不說,不得廢財。說,叫什麼名字,可有親人,今年多大了?”她揉揉額角,看似有些不耐。
我隻是咬牙看她。
她在我麵前蹲下,擠了擠臉上的肉,以為就是笑了,惺惺作態讓人反胃。她用手將我遮眼的兩撮頭發弄到發頂,然後摳去我臉上的泥:“丫頭,你聽佩姨一句勸,人呐,生來就為了一個活字,怎麼活都是活,總比死了強。人啊,兩眼一閉,就什麼都沒了。怎麼樣,乖乖在佩姨這兒按個手印,以後你就能吃得好穿得好,住在這樓裏。”
說完,她將地上一張白紙黑字遞到我眼前。
我笑著,接過她手上的紙,揉成團,塞進嘴裏,咀嚼,吞咽。
她的臉色青黑變化,最後直起身,用手帕擦淨手,仍在我身上,怒道:“不知好歹的賤丫頭。”
我幹澀著喉嚨說道:“嗬,與其將那不能預期的明日說與我聽,不如飽了肚子。”
“哼。你這樣的丫頭老娘我見得多了,老娘有的是手段,不信你的賤骨頭不軟。”轉了身,又說:“阿武,去,把她扔到淨房去。”
說完,她便走了,方才在她右側的男人便提了我往一條小徑走去。眼前晃過許多花草,像是過了一刻,他才將我仍在地上。我撐著肘子爬起來,看著他走向前麵那間比這所有屋子都小都矮的房子。那是一個用木塊釘成的成年男子左右高的房子,隻有一扇小窗,和一個像是門的不及我半個身子高的洞。
那個叫阿武的男人走到我身邊,將我踢到在地,喝道:“爬進去!”
我盯著那扇算不上門的門好久,身上又被阿武補了好幾腳。之後,我才依他所說的,爬進去。我不知道那裏麵是什麼,爬進去又如何,十五年的卑賤生活都過來了,這有算什麼。
我想過裏麵可能是什麼怪物,沒想到卻是一些年紀與我相仿的少女,幾個人抱在一起縮在屋角,警惕地看著我。隻有在們半邊垂著發的女孩關上門,一人靠近了另一個角落。
我環顧了一周,沒有床鋪,隻是地上隨意地鋪著薄薄的被褥。房子的中間地上點了根蠟燭,燭光微微。
我移到那一人的女孩身邊坐下,朝她笑笑,若隱若現的燭光裏,她的臉龐甚是明媚。“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三尋,十四。”
“你比我小一歲,我十五。”
三尋不再說話,也沒看我,隻是將腳曲起來,雙手環抱住腳,將臉埋起來。
“你不問我叫什麼?”
她沒動彈一絲。
“傾城。傾國傾城的傾,傾國傾城的城。三尋,這就是我的名字。”
傾城。傾國傾城的傾,傾國傾城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