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東宮院子裏的海棠,開了滿樹滿樹的花,朵朵嬌豔,熱鬧無比。
一大早,姚姝穿著一件銀狐皮的鬥篷,兜帽上一圈狐狸毛襯得她一張臉欺霜賽雪,人比花嬌。她站在廊簷下,身後屋子裏,跟了她多年的丫鬟正在收拾包裹。
東宮,從昨晚起,就不得安寧。一個月裏,幾乎有大多半時間都在她屋裏歇的太子沒有回來,意外的是,連話都沒有帶回來一句。
聽說守衛東宮的太子六率被撤走了,左武衛的人把東宮圍了個水泄不通,隻許進不許出。
左武衛直接聽命於皇帝,姚姝的直覺很靈,這一次,太子怕是要出事了。而她,失去了,太子的庇護之後,是活不下去的。
她雖然占了一個院子,但身份實際上隻是太子的一個丫鬟。東宮的女人不是那麼好當的,她進府的時候,就不是清白之身。隻要太子不幫她求取名分,宮裏的嬤嬤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太子養了一條狗。
隻是,這條狗霸占太子的時間太多了些。東宮六年盛寵,她已經名聲在外了。太子妃和兩個良娣好幾次都向她下了死手,要不是太子護著,她早死了八百次了。
姚姝隻盼著,太子能夠平安度過這一劫,她這個當丫鬟的就能活下去了。
後院越發嘈雜起來,能夠聽到太子妃的尖叫聲,還有兩個良娣哭哭啼啼,很是吵鬧。丫鬟婆子們也被這三個女人指使得團團轉。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能聽得到有很多人,把這個小院子包圍了起來,門口有六個身穿禁軍鎧甲持槍的甲士分別站在左右。
“殿下!”太子妃的聲音在院子外麵響起,沒有人應聲。過了片刻,太子就出現在了小院子門口。一身朝服,腰上佩劍,明黃色的雙龍玉佩隨著他的腳步在身側輕輕晃動。
原本豐神俊朗的太子,顯得有些憔悴,陰鬱,朝著她一步步走來。
太子妃並沒有跟著進來,而是和兩位良娣站在院子門口,格外冷靜地看著姚姝。
姚姝的心裏就不平靜了,這三個女人眼中的神情實在是難以尋味。難道說,這一次,東宮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都是因為她?
想到這裏,姚姝就搖頭,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她從小就是私生女,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母親出自江洲姚家,是耕讀傳家的世家,出了母親未婚先孕的醜事之後,把母親逐出家門。
姚姝雖然身世凋零,好在母親名下錢財不少,從小也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要不是母親在她十歲那年病故,要不是母親留給她的錢財太多,她也不會被姨母惦記上。姨母把她從江洲誑到京城,用幫她代管錢財的名義把她的錢財全部吞沒,又在姨父的侄兒玷汙她之後,把她賣給了一個富商。
那富商買了她,是為了討好太子,她才成了太子的女人。
她這樣的人,螻蟻一樣,能入得了誰的眼,還鬧出這麼大陣仗來對付她?
姚姝平靜下來,朝太子奔過去,撲進了太子的懷裏。
太子到底沒有讓她撲個空,有力的臂膀摟住了她,不過很快就捏著她的肩膀把她推開半步,與她並肩,扭頭朝著院門口望去。
姚姝不知道他在看誰,隻看到太子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了。
而門口,又多了個人,沒想到謫仙一樣的吳王著甲之後,別有一番風采。姚姝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看來,這次帶領左武衛包圍東宮的大將是吳王趙崢。
“殿下,父皇命左武衛把這個賤婢帶進宮,難道您想抗旨嗎?”太子妃上前一步,神色悲戚道。
賤婢?難道說的是自己嗎?姚姝後知後覺下,不由得遍體生寒,很想問一句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