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雲層越積越厚,低垂的天際仿佛可以觸到地麵,這在北地是極不尋常的景象。火炎真人抬起頭,隻見那雷雲形成的漩渦仿佛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通道,直達那傳說中的仙界,無數深紫色的玄雷在通道內跳躍著,閃耀著,隨時可能化作天劫降下。前所未見的磅礴靈氣在天地間越積越多,幾乎可以凝為實質將人壓垮。然而火炎真人卻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通往仙界的大門,並沒有打開。
修真界的記錄中,上一個飛升者還是在千年以前,後來人為什麼都沒能成功,卻是無人思考。本來返虛期的修士就少,左右那麼幾個,都失敗了也不能說是什麼奇怪的事。可現在,很多年不知道何為慌亂的火炎真人卻感受到了一絲惶恐。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在修真界的傳說當中,仙界在空間上和上下界是隔絕的,但這種空間隔絕可以被打破。返虛期修士所凝聚的靈力便達到了可以突破空間隔絕的程度,前往靈力更豐沛的仙界空間。據說飛升之時,由於強行打破隔絕空間,會造成兩邊靈力對流,發生暴亂,從而形成天劫。要前往仙界,就要走過這靈力狂暴的空間通道,扛過天劫的襲擊,甚至反過來吸納天劫,成為更強大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麼天劫既已出現,仙界通道也該一同現身才是。
可火炎真人卻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這些年長期在上界修煉,火炎真人對空間的感應自然不是尋常修士能比。飛升是何等聲勢浩大,就算是一般人也能感覺到仙界之門的開啟,何況他一個返虛期修士?
既然他感覺不到,那麼就隻能證明,仙界確實沒有為他而開啟。
可通道沒有打開,天劫又是如何出現的?
火炎真人心底升起一絲不安,或許修真界關於仙界的傳說,全部都是錯的。
然而天劫卻不會因此放過他,他的上空,天地靈氣前所未有的凝實,仿佛這世界也是個修仙之人,卻能在短短幾柱香內從練氣期一路突破到了返虛期,卻並沒有因此止步,還在繼續上升,達到了火炎真人無法理解也無法想象的更高境界。
返虛之上是什麼?
沒有人可以回答。
所有的靈氣都因為近乎實質的玄雷而變得凝滯沉重。火炎真人嚐試著調用天地靈氣,卻發現過去如臂使指的靈氣現在卻是不聽使喚,絲毫無法被他所用。他能擁有的力量,隻有他體內的那麼一丁點。和麵前這個境界更高、實力更強,還能讓天地為其所用的對手相比,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為什麼飛升會是這樣?!
在這強大的力量麵前無法自控地瑟瑟發抖,火炎真人卻是滿心絕望,甚至憤怒——
這根本不是飛升!
九天玄雷,便是為了毀滅他而存在!
返虛期修士何等強大的軀體,在其他修仙之人看來已經是金剛不壞,無法想象什麼力量能夠傷害他分毫。然而那九天玄雷還沒有降下,光是這凝聚的靈氣所形成的壓迫感,就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幾乎要將火炎真人碾碎。
在這份重壓之下,火炎真人隻覺得呼吸困難,身體無法移動分毫,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快要斷裂,每一條經脈都因為外界力量的牽扯而難以承受住體內快要失控的靈氣。火炎真人將過去自己修煉出來的每一分神識都用在了控製體內靈氣不會在重壓下爆裂,完全無法分出一絲精神用在抵禦九天玄雷之上。
而此時此刻,第一道玄雷仍在醞釀。
這樣的力量,要什麼人才能抵抗?
不!那樣的人根本不存在!
然而低垂的雲層下,卻有一襲寡白單薄的身影,自遠處緩緩而來。
那人像是完全不受天地間無法抵抗的靈氣亂流的影響,有如閑庭信步一般隨意走著。火炎真人死死盯著這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存在,完全想不出對方是何方神聖。
離得近了,他才辨認出對方的輪廓。那是個外表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容貌絕美,仿佛麵容上的每一道線條,都是按照這世上最完美的比例雕刻而成,渾然不似真實存在之人,倒像是畫中走出的一般。烏黑長發柔順筆直,隨著對方的行進微微掠起,仿佛是走在清風陣陣的和煦春日間一般,在這雷雲滾滾的厚重背景下顯得無比詭異。修長劍眉下卻是一對淺色的寒冰般的瞳孔,如此熟悉,讓火炎真人瞬間辨認出了對方是誰。
“你!”他氣急敗壞地大叫道,心中卻越發惶恐,“我摧毀了你!你該死了才是!為什麼你還在這裏?”
火炎真人環顧著四周,世界是如此的真實,不可能是幻境,那麼就隻有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幻覺才對。
“你是心魔形成的幻影嗎?”他隻能想到這個解釋了,“我聽說渡劫之時會有心魔來犯,便是你吧?”
那人卻沒有回答,而是抬頭望了望天空中醞釀著的玄雷,嗓音清冽,沁人心脾,“第一道玄雷很快便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