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第二天早上,安府的管家便風風火火地跑進後院,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

“慌什麼慌!”正在花園中與人下棋的安三爺聽到管家的喊聲,將茶盞往桌上一擱,發出砰地一聲脆響,讓整個花園都寂了寂,連管家都刹住腳步,低眉順眼地拱手而立,隻是粗重的呼吸聲一時還消不下去。

葉青正在涼亭下方與母親一起逗著已經學會走路的弟弟玩,見管家這般慌亂的樣子,便知道這是前線的戰報來了。大約在一個月以前,分散在符籙派轄區內各處靈山寶地的修士們便陸續抵達了安家祖宅所在的永豐城。這群修士通常是幾個築基大成的帶著一幫剛入門的弟子,其中弟子們多被打發去城內居住,隻有築基修士可以帶上一兩個嫡傳弟子住在府上。

由於築基期修士無需睡眠和進食,戰爭迫近又讓一部分人無心修煉,這群人便常常聚在後院打發時間,品茶下棋也好,吟詩賞雪也罷,都是為了忘記外麵燃燒的戰火。而安府管家這幅模樣,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恐怕是前線失守了,最不想聽到的事發生了,這些修士們也不好再當縮頭烏龜,紛紛朝這裏瞧來。

像是為了平複怒火,安三爺深吸了一口氣,才四平八穩地開口訓斥道,“這般慌裏慌張的,成何體統?有什麼事,報上來便是。”

安三爺故作鎮定,心中卻是不住打鼓,前線的情況到底有多糟糕?蘇家帶了多少築基期的修士來犯?他日日夜夜坐在這花園裏與人閑侃,隻是為了做出一個姿態,告訴這些修士們戰爭沒什麼可怕的,安家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然而在心底,安三爺自己也是沒譜,不由得偷偷拿眼角瞥了眼自家大哥,卻見安和丞依舊不慌不忙地品著茶,才算是靜定了幾分。

“小人失禮了。”管家深深鞠了一躬,賠了罪,才將前線消息道出,“啟稟家主、三爺,昨夜平梁城淪陷了。”

此話一出,花園裏便是一片嘩然!平梁城半山環抱,又有流水經過,是下界七十二小福地之一,與葉青庶姐蘇妍去的那月靈島也不逞多讓,是符籙派下界修士的重要聚集地。誰能想到,這群修士們前腳才走,後腳平梁城就落入敵人囊中?此刻花園裏修士們議論紛紛,後怕者有之,不忿安家保守策略的亦有。

饒是安三爺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震。平梁城淪陷了?怎麼淪陷的?不對,蘇家什麼時候發動進攻的?他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收到?瞧了瞧大哥的神情,安和丞眉宇間一派陰沉,似乎也對此毫不知情,安三爺便有點懵了,卻又不好直問,免得在其他修士麵前顯出安家對戰場動態把握不充分的弱點,斟酌了一下才謹慎地問道,“戰報具體如何說的?”

各門各派為了掌控下界,應對瞬息萬變的狀況,均有即時傳遞消息的法門。像是葉青所在的玄真門用的就是通玄鏡,隻不過這通玄鏡造價極高,使用代價也極為昂貴,整個西北才兩麵而已。符陣門的手段要廉價的多,用的是一對警示符。原始的警示符均是成對使用,燒掉其中一枚,另一枚便會自燃,約好信號便能達到傳遞消息的目的。後來有修士精研符籙,改良了警示符,將符籙與其他紙條一起燒了,另一枚自燃後產生的餘燼便會排列成紙條上的字跡,所攜帶的信息豐富了不少。

雖然警示符能顯現的語句充其量就是一句話十四個字,葉青卻覺得比那構造複雜、難以搬運的通玄鏡好用多了,和安家打了個商量,便買了十來對回去以備不時之需。而這次安家備戰,也是在各地派發警示符,有什麼戰況就燒一枚給本家報個信。就算蘇家軍隊是奇襲,安家也能做到有備無患、隨時應戰。

然而安家準備得如此周全,卻還是被蘇家的進攻給打懵了。

“回稟三爺,平梁城隻傳回了一句話:大軍壓境,城破。”管家稍微抬起頭瞧了瞧上座各席的神色,才戰戰兢兢地說道。

大軍壓境,城破!

這六個字就是他們目前對戰爭的全部了解!

安三爺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棋子。蘇家何時進攻,軍力如何,築基修士多少,未來動向如何,平梁城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這幫貪生怕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估計光顧著逃命了,連個戰報都不肯好好寫!想到這裏,他便越發咬牙切齒,一群凡人,關鍵時刻果然靠不住!

還沒等他憤恨完,花園裏卻響起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妙上真人好像沒來啊?”

這話卻是幾個來自平梁城的修士們在討論的。話音剛落,便有另一人接口道,“她說還有些俗務要辦,晚幾日來,不知道城破時她出沒出來。”

妙上真人這名字聽著玄乎,卻是個資質不過中品的女修自封的罷了,在下界築基修士中也算不得什麼厲害角色。安三爺聽著煩躁,早他們就說了叫這群修士都搬來永豐城,就有這種婆婆媽媽的女人磨磨蹭蹭的!這會兒好了吧?命都丟了!心中發堵,安三爺一時怒火上頭,大聲嚷嚷道,“這種貨色死了便死了吧,橫豎活著也沒什麼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