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幹幹淨淨鵝蛋臉,一雙黑寶石一樣的大眼睛,眼底蒙著一片水幕,映出多情繾綣的光。
世間一切美好,當下就展開在他眼前。
即便是西遊的高僧,也難開口說拒絕。
何況是他?
庸人而已。
於是他慢慢壓低身體,抬起手,輕輕撫摸她帶著淚痕的麵頰,慢慢用手指尖的觸感,記錄她的輪廓。
他彎起嘴角,“小妹妹不要太主動,主動要吃虧。”
“你讓我吃虧,我就吃了你。”她講話認真,言之鑿鑿,眼珠子忽閃忽閃,實在可愛。
陳勘長長歎一口氣,“以後不要跟別人說。”
“隻對你嗎?”
“做不到?”
“你少囉嗦!”
在她擰起眉毛,惱羞成怒之前,他帶著未盡的笑,吻上她嘴唇。
他偷偷睜開眼,在極近的距離裏,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細致的絨毛,還有眼皮下垂落的睫毛,向一柄小扇,正在隨同她的呼吸,輕輕顫動。
他鼻尖縈縈繞繞的是她身上baby沐浴乳的香,在灼熱的呼吸間,似乎比平常發散得更快,更強烈。
太陽落海,潮汐攀岩,語言已成多餘,循環往複間,隻有風的聲音依然如故。
他胸中突然間湧出一股後悔的焦灼感。
他想過她的淪陷,卻未能料中她的執迷。
少女的愛和念,好似一團烈火,遲早要將他燒盡。
“貞貞…………”額頭抵住額頭,他忽然間頹然感慨,“會不會有一天…………”
“什麼?”
“你恨我,到死都不願意再跟我多講一句話。”
“怎麼可能?”她在尚在愛裏,雙眼含情,自然看不見懸崖的邊。
可是他能看見,清清楚楚看見,於是瞻前顧後的人竟然變成他自己,“萬一呢?”
“隻要你聽話,乖乖愛我,我就不會恨你。”
她說得斬釘截鐵,他聽得無可奈何,隻好摸摸她的小腦袋,“好,我都聽貞貞的。”
一瞬間,笑容在她臉上開了花。
她坐高了,雙手環住他後頸,緊緊抱住他,“我偶爾也可以聽你的話。”
“嗬,多謝薑小姐大發慈悲。”
“好朋友不必太禮貌。”
“隻是好朋友?”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嘍…………”
她無所謂,她持槍在手,青春正茂,天與地的阻礙都不放在眼裏。
到後來,陳勘說:“我們也有過一段好時光。”
這句話半個字不摻假。
哪一段戀愛初始,不是你儂我儂,纏綿悱惻,恨不能懇求上帝將她與他揉成連體人,時時刻刻、日日夜夜都要糾纏在一起,到最後當初濃情變作衝過許多次的茶,寡淡、乏味,端起杯嚐一口都嫌累。
要皺一皺眉,嫌棄地講:“嘖,淡到無味。”
等陳勘養好傷,薑五龍與他有過一次午夜深談。
薑五龍表示對他滿懷期待,他眼眶紅潤,感激大佬知遇之恩,抬手發誓,生死都是五爺的馬前卒。
然而薑五龍最想要什麼,他心裏比誰都清楚,發過誓,他紅著眼圈,發自肺腑地講:“我知道貞貞年紀小,懵懵懂懂分不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新鮮感,我對她,不過是比普通朋友更近一點點,談不上男女情。真真天真直白,將來要走正道,當律師,我配不上她,更不會碰她。”
他絞盡腦汁想讓薑五龍相信,自己於薑晚貞而言不過是短暫過客,至多令她從此對男人保持戒心,絕不會耽誤她的美好人生。
更何況這戒心,也不算壞事。
正正好,薑五龍也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