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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南暮家眷皆是哭哭啼啼,女眷們更是終日以淚洗麵。
卻隻有南暮霜一人獨坐窗邊,淡定到誰也不清楚她在想何事。
父親最後謀劃著救哥哥,放棄了她,絲毫都沒有想過她,她也就沒任何可念的了。
她坦白了她追隨父親,幹過的所有罪惡勾搭。
五月初五之真相就在其中,南暮霜告知了前來問訊的大理寺卿。
另外她也告揭發了父親南暮光海這幾年來的種種罪行,作為罪臣之女,她的證詞自然是有說服力的。
因為這樣可以換取性命。
從小父親便教導他們,這世上沒什麼道義可講,當害人時,千萬不能手下留情。
卻沒想到家破人亡這一日,她不曾手下留情的,卻是自己的父親。
此刻,這個一襲白衣卻以毀容的女子,帶著麵具圍著麵紗,淡定枯坐在角落,老鼠,臭蟲就在自己腳邊爬,他也不以為然。
直到有一個久違了的,清脆如銀鈴的聲音,將她喚醒。
“別來無恙,南暮霜。”
南暮霜聽出來是商雪霽的聲音,幽幽怨恨頓時刀割一般,傳遍全身,整個人卻又是麻木的。
南暮霜於是幽幽開口。
“罪女何等榮幸啊,竟然見到了大名鼎鼎的祁王妃。”
南暮霜坐在牢裏的幽暗處揶揄,“是想跟我商量,我該如何赴死嗎?”
“那倒未必。”商雪霽一襲銀紅馬麵裙,烏青長發編織盤起,雨過天青色襦襖,瓜子臉瑩潤淡粉,嬌貴又矜持。
商雪霽打量著刑部大牢,前一世,她在這裏吃夠了極刑,生不如死,施刑著是南暮霜。
如今,本末倒置了。
商雪霽滿意微笑看著階下囚的南暮霜,昂貴的金步搖垂落在耳畔,她嬌嬌俏俏地立在牢之外,美得千嬌百媚。
透過麵具,南暮霜用一隻眼睛看著她,恨意和無奈同時襲來。
商雪霽嫣然一笑,“你舉報你爹爹有功,皇上的旨意是令你流放北方鹽田為奴,不過在我的懇請之下,將你貶為賤民,擇荒涼之地安頓,望好自為之,不可再生事端。”
南暮霜顯然愣了一下,雖然知曉出賣父親可能會保命,但她也逃脫不了重苦役,現在聽聞能免去皮肉之苦,多少令她意料之外。
“哦?”南暮霜將信將疑,“你可會這般好心?”
“自是不會這般好心。”商雪霽提著昂貴的裙子,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看著她,說出了重點。
“這前提條件便是,你需嫁給一個跛子。”
跛子……
跛子?
南暮霜不明白,為何是跛子?
南暮霜腦海裏回光閃現,立即想起了幾個月前,她抄查夕黛別館的那晚,商雪霽便說出過同樣的話。
“南暮晴這輩子當不了太子妃,而你卻隻能嫁給一個跛子。”
她逐漸回想起來。
南暮霜頓時又想哭又想笑,麵具被浸濕,她流淚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商雪霽,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所有的事情都應驗了。
我還真得嫁給一個跛子,方可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