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嫻上前幾步,在卿墨身旁一枝突起的大叔跟前坐下,撫了撫仍有些疼的手臂,望一眼地麵一朵鮮豔的白色野花,隨風輕輕蕩漾,“皇上長你兩歲,你今年二十有二,府中無福晉,確實難以說得過去,皇上為你賜婚實乃好意……”心頭一絲酸楚劃過。
卿墨並不答話,瞧著子嫻側麵靜默。
子嫻再道:“他是皇上,你是君臣,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兩年前皇上要為你賜婚你就不應該拒絕,不然也不會被派去南方鎮壓緬甸亂軍。”
“你怎麼知道……”卿墨有些驚訝。
“是皇上在睡夢中親口說出的!你離開後皇上曾告訴我說,你是自請去南邊平亂的。若不是去年你忽然失蹤,皇上自感愧疚,夜半胡言亂語,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我……對不起!”子嫻道歉,斂眉回憶起一年前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打南邊傳來訊息,說:緬甸軍夜襲我軍帳營,近一萬士兵當場送命,領軍的盧卿墨也失蹤。
子嫻記得那晚雨下得很大,皇上聽罷傳信人的話後臉色陡然鐵青,被子嫻緊握在雙手間的手心浸出密密細汗,溫潤而潮濕,也就在那晚,皇上好似受了驚嚇,深夜伴著洪天雷鳴聲胡言亂語,子嫻依稀聽著幾個字,“卿墨,不要怪朕,若是當初你接受朕的賜婚,朕又怎會忍心將你派去鎮壓緬甸亂軍!”
就是在這樣一個令人惶惶不安的夜裏,當子嫻傾聽過皇上的夢語後才猛然覺悟,盧卿墨的離開真的與自己脫不開幹係。
當然,這件事並沒有結束,盧卿墨也並非此等軟弱之輩。半月後,盧卿墨帶領兵敗的五千士兵突然出現,分四路重重包圍緬甸軍營,並活捉了敵軍副將,主將倉惶逃走。
“你沒有對不起我!這是我與皇上的之間的問題,是他不信任我,也不信任他自己!在他看來,你已封了妃,就不得再與其他男子有絲毫接觸吧?皇上脾性自來孤傲,眼中揉不得沙子,按當時的情況,隻有我的暫時離開,才會使他心頭的不安與懷疑,得到釋放和安寧。隻是我未曾想到過,時隔兩年,他的疑心依然如此之重。”卿墨抬眸,目光定格在夜空中郎朗星月當中,低聲道。
子嫻回神,側眸望著盧卿墨被拉長的身影,漠漠哀思油然而生。
無論何時,盧卿墨都是這般的溫柔,溫柔的令子嫻心疼。深邃的雙眸在夜色中深不可見,淡淡愁緒似夜霧朦朧,雖然時隔兩年不見,卿墨的心思卻一眼方可看透,隻可惜造化弄人,曾經的妾意郎情經不起這個冷漠皇宮波濤駭浪的洗禮。
沉默片刻,卿墨似發覺子嫻炯炯的目光,磚麵微微露出一記釋然的笑意,寬慰道:“你放心,我與皇上一起長大,若是我執意不肯接受他的賜婚,他也不會將我怎樣的,大不了再去一次邊塞。在南方待久了,也有些喜歡那裏的風土人情,沒有宮廷中人的爾虞我詐、猜忌算計,帶著自然的淳樸與溫和,就像芍藥穀的百姓,一樣樸實善良。”
子嫻聽出卿墨的玩笑,幽默回問:“你是說我很樸實麼?”
“是……不是……”盧卿墨隨口應答,說罷才發覺被子嫻取笑了,一聲輕笑道:“不是淳樸,是善良,秀雅絕俗、玉潔冰清,帶著一股自然輕靈的美。”
‘秀雅絕俗、玉潔冰清,自然輕靈的美’,一行字在子嫻腦海中飛速旋轉,那樣熟悉的字眼……是了,這幾句話皇上曾經也說過,隻是,現在的皇上還記得這些話麼?隻怕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帝王的情愛,終究是敵不過年華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