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回宮了,姐姐注意身子!”漣嬪叮嚀,對子嫻屈身一禮,起身兩步走近倚臻吩咐道:“在這裏好好陪著你家主子,若是出了半點岔子,皇上不會放過你們的!”說罷折身離開,夕陽餘輝將她的身影拉長再拉長。
不多會天色逐漸暗淡下來,沐春姑姑掌燈時瞧見子嫻仍舊站在回廊底下,忍不住上前勸說了幾句,對上子嫻的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搖了搖頭,提著泛黃的燈籠回的殿去。
不知不覺夜已經很深了,沒有了人聲腳步聲的來回震動,整個行宮變得異常安靜,隻問此起彼伏的蟲鳴,相互交織串擾,譜成一曲動聽的旋律。
子嫻依舊站在靜靜回廊底下,麵上因太陽照射的紅潤褪去,換成深深的蒼白,若不是還有微紅的胭脂裝飾,隻怕與死人無異樣。而子嫻的眼光犀利,盯著燈火通明的印月閣大殿,通過透明牆紙清楚看見大殿之上的一塊褐色木板,炯炯而立,竟是一方無字牌位。
子嫻大驚,不自覺一滴汗珠自額頭緩緩落下。後宮是有規定的,但凡沒出生的嬰兒是不能設靈堂的,而且就算妃子或成人公主、皇子死後的靈位也該集體供奉在奉先殿,不能單獨成列。婉貴嬪此舉,一連觸犯兩條宮規,可致打入冷宮的重罪。
“主子,你怎麼了?”月童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瞧見子嫻的異樣,奇怪問道。雖隻是一句簡單的話語,在寂靜的夜色也顯得猶未突出,同時驚醒大殿中靜思的婉貴嬪。
婉貴嬪目光如炬,聞聲陡然轉頭,盯著殿外的雙目似夜鷹般洶湧。子嫻見罷隻覺心頭一絲涼意掠過,不自覺地退後一步,待從新站定時見婉貴嬪掀開門簾,筆直站在自己麵前。
婉貴嬪穿一簇白衣,額頭簡單成髻,插兩朵淨白色的薔薇,白綾腰帶纏繞出她纖細的腰身,眼神威厲,帶著幾許可笑的語氣道:“瀲容華……還沒走?怎麼,舍不得我的印月閣,還是想留在這裏看我痛哭流涕?”
子嫻忙解釋,“不是的,婉姐姐,我是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請你原諒我!”
“哦,不是故意的?”婉貴嬪重複,恨恨道:“我看你倒是機謀很深呐?知道那日早間下了些雨,青石板路會打滑,也知道薔薇花有刺,讓我走在最前邊,還故意走在我身後一丈左右的距離,讓那些個隨行的奴才不能近身伺候……婉貴嬪,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沒有!我承認那日我是有心想去山頂,聽宮裏的人說從那座涼亭可以俯覽全行宮的精致,所以才邀姐姐同行,我發誓,我對姐姐有過別心,更不曾想要害姐姐……”
婉貴嬪打斷,“住口!我孩兒才成型的屍體如今就躺在奉先殿,我這個做母親的甚至連為他供奉靈位的權利都沒有,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我的孩兒死了,永遠也活不回來了,你還敢說對我向從未有過別的心思嗎?衛子嫻,我究竟有哪裏對不起你,你要如此待我?”
“我沒有……”婉貴嬪的咄咄逼人,令子嫻無措。
婉貴嬪冷笑一聲:“沒有!哼……我知道,你如今也懷了龍嗣,你是怕若我先誕下皇兒,威脅到你腹中的孩兒的前程,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先布下圈套,再引我入局,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是自己不小心摔倒,導致滑胎,這樣,既為你的孩子掃清障礙,也抹掉殺人的罪名。你簡直是蛇蠍心腸!”
聽著婉貴嬪的控訴,子嫻隻覺胸口似被後焚燒般的滾燙難受,不禁脫口道:“婉姐姐,請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想要害你!我腹中胎兒是……”話還未講完,倚臻在身後拉住子嫻,打斷道:“主子,你現在懷有龍嗣,安太醫吩咐過,不易太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