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童、小允子,你們回去取些筆墨過來……簡梨、玲衣你們也去!”子嫻起身,嘴角輕揚。幾人雖不知何意,但瞧著主子難得的笑顏也沒有多問,疾步消失在叢林深處,又在頃刻間出現,手中已多出筆、硯、宣紙等。
子嫻簡單鋪開,將方才所見之境寥寥幾筆勾勒出大致輪廓,又細細分色澤一一點綴,忽左忽右,偶爾直眸細看,偶爾躬身翹首,或作或站,或命人舉在手中仔細琢磨,再添減色彩。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子嫻罷筆,微微伸了伸懶腰,舒展疲倦的身子。
小允子率先圍了過來,仔細瞧了一遍喜道:“主子好生厲害,這紅鯉魚畫的可真像,還有這紫蜻蜓,綠荷葉、水珠……”隨之大家都圍了過來,彎著腰打量著畫。
倚臻上前為子嫻捏著肩膀,也是麵露笑靨:“奴婢進宮這麼些年還是頭一朝親眼見人作畫,主子畫的可真好!”
子嫻淡淡的笑,知道這些伺候自己的奴才沒有幾個人習字,更不消說作畫,心中隱約泛起陣陣難受。若是他們也能投胎到富貴人家,何故進宮伺候別人,尤其是小允子與小程子,本是男兒之身卻擺脫不去身體殘缺不全的宿命。
瞥了瞥眉,子嫻再執筆於宣旨右頂端書寫道:縷縷幽香有還無,靜塘清漣看麗姝。風姿獨占得天乎?並笑道:“以後若是有空閑,我幫你們每人畫一副畫像,將來若是不在我身邊伺候,大家彼此留個紀念!”
一句話說的幾人感動不已,卻又興奮不已,玲衣跑到子嫻身旁,諂媚道:“主子說話算話?奴婢可是記在心裏頭了。”
小程子笑靨如花,問道:“主子當真?”
子嫻點點頭,肯定道:“當真當真!我說過的話何時不當真過!”
正聊的開心,沒有人注意到八角亭對麵緩緩靠攏的幾人,直到一句陌生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所有人都被突來的聲音驚訝懾住,玲衣等人更是頭也不曾回便跪在地,匍匐著身子微微顫抖請安。
子嫻放下墨筆,回頭果真見一襲淺灰色便袍的皇上,有些日子不見依舊是熟悉的身影。行走間少了那日在宴會上瞧見的霸氣,麵頰含笑憑添了幾許柔情,與記憶中芍藥穀淡然溫柔的模樣相差甚大。
這是子嫻決定接受封賞後第一見皇上,心中惶恐有些不知所措,眼眸隨皇上身影浮動,呆愣在原地一時忘了要請安,隻手指緊緊抓著袖口露出蒼白的關節。以前待皇上不過為相知的友人,如今卻轉變作了夫君,增加許多複雜的思緒,連動作與神情也變得有幾分木訥。
皇上卻隨意了許多,遠遠沒有子嫻的拘謹與彷徨,揮揮手道笑道:“都起來吧,何必見著我就下跪!”
被皇上一語驚醒,子嫻回神才想起屈身行禮道:“皇上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