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以後子嫻坐在梳妝台前,任由母親為自己梳著長長的秀發,再在額間挽了個小髻,插上兩朵粉色月蘭花與珠釵。半盞茶的功夫梳洗整理妥當,子嫻向雙親重重磕了一記響頭被送上一兩馬車,自大門出了衛府一路東行到碼頭。
子嫻一路低眉由丫頭扶著向客船行去,走了兩步忽然停下回頭望了望,見母親放下試眼角右手對自己招了招,心如刀絞。
子嫻也輕輕試了試眼角,轉眉正準備離開時忽見一襲熟悉的淺紫色的背影,頓時大驚,也不知哪裏來的大力氣,瞬間撇開丫頭攙扶的手掌快速向背影方向奔去,心中雖惶恐卻又難忍沉沉的興奮,身後響起所有人的呼喊全然聽不見。
那紫衣男子許是聽見身後快速的奔跑之聲,忽然轉過身來,子嫻霎時停住腳步,站在離男子一丈左右的距離直直瞧著男子的麵頰。
仿若從雲端突然跌落在地的感覺,子嫻隻覺胸口一陣煩悶仿佛被大石壓頂,連呼吸也變的急促。
“不是縐桓!不是也罷!”子嫻呢喃,牽動嘴角似對自己無言的嘲笑。
是啊,縐桓與卿墨早已離開,又怎會再出現於錦城中?可是自己又在做什麼,難道果真在期盼與他們再次相見嗎?可是就算見了麵又如何?自己如今已是秀女,通俗了講就是皇上未過門的妾,哪裏還有選擇自由的權利。
“小姐,你沒事吧?”
“子嫻你怎麼了?”
周圍響起熟悉的慰問之聲,子嫻又一陣心痛,瞧著母親微微紅腫的雙瞳說不出話來。輕輕瑤了瑤頭,轉身再次向客船行去,記憶如流水般倒影翻滾。
那日天和日睦,芍藥穀繁花似錦、爭奇鬥豔,子嫻瞧著心歡喜,輕輕劃開指間長袖,踮起腳尖踏著碎步緩緩起舞。手腕處鈴聲繁響,附和額間銀翠相撞而發的脆聲,似在譜寫一支鴻曲。
“娉婷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身後傳來熟悉的男子聲音,子嫻漠然止步轉身,待瞧清楚兩人的模樣,不覺抿嘴淺笑。
子嫻的記憶除去父母親人,就剩下這兩位相處了近一月的男子,可是她的記憶總是斷斷續續拚湊不完整,隻記得盧卿墨曾經說過:“我們此次出來隻為遊山玩水,順便走訪各處名勝,在芍藥穀留的時日最長,也最值得我們留戀!”
唐縐桓也曾說過:“芍藥穀不愧為人間仙境,讓人留戀不舍離開。若是有幸,此生我還會回來,不僅為燦漫的群山百花,也為可念的佳人!”
而子嫻總是微笑,用極盡溫和柔順的語氣對兩人道:“我在這裏生活了十年,遇上你們是我此生最大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