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聲的站在他的身側,漠然望著遍布全城的白幡,蒼白的麵色竟比眼下的白還要清淡。
衛吟宇也不說話,他輕輕握上我的右手,輕聲歎息,仿佛隻在我的麵前不用掩飾他周身的疲憊與身為帝王的無奈,反而內心寧靜而祥和了。
如此這樣,他隻靜靜拉著我,直到日落西頭,才開口輕言,“馨瓊,朕要放手了。”
我微微一怔,又是一段凝重的沉默後,我的唇角掛起了一抹淺笑,“衛吟宇,無論我在何處,我都會記得中天都內始終有一人可以牽著我的手從日出至日落,就算不發一言,卻在心中道了無數次的珍重,許了無數次的承諾。”
衛吟宇淒然抬頭,仰望飄雨漣漣,眸中是難言的寂寞,嘴角卻如我一般掛起弧度,轉身漸漸隱於盡頭。
暮色暗淡,殘陽似血,天上的雨停了,落日的光芒四射,刺入眼底又滲進了心頭,雨過天晴的天空偶爾劃過雲影淡淡,如夢似幻仿佛他轉身前那清澈的笑。
隻是雲淡風輕卻有痕……
天源衛正693年的這一刻,楚毅悄然而至,將一件輕薄的披風搭在了我的肩頭,我將頭輕輕靠上他的肩膀,這一刻的溫暖如初,卻是我盼望了好似幾世才終於擁有的。
我微笑著對他說:“楚毅,有一日當我必須要離開之時,你會不會後悔我們當初的相遇?”
楚毅唇角掛起清俊的笑容,微微搖了搖頭,“與你相遇是這一世最大的幸運。我怎麼可能後悔。”
我抬眸看他,他那俊逸的麵容不知為我添了多少倦意,黑亮的眸心映出我的倒影,已經嵌進其中,我忍不住仰頭將朱唇覆上,輕輕問道:“楚毅,這一世我曾做過你的仇人,做過你的棋子,也做過你的愛人,不知是否有幸再成為你真真正正的妻子?”
“瓊兒,”楚毅捧住我的臉頰,幾乎狂熱的在我唇上烙上一吻,“我願意陪你走過的何止隻有這一世!我要你做我的妻子生生世世!”
他將我帶入懷中,手指穿過我幽涼的發絲,眸中盡是幸福:“我都不知等這一句等了多久,明日,明日我便回去鶴仙山頂,我要給你一個風光的婚禮。”
我微微撐起身,暖暖說道:“楚毅,我已經等不及了,我們就在這裏成親如何,就在這城樓之上,就是此時,以天地為約,日月為盟,我要成為你楚毅的妻子,與你攜手此生,生死不離。”
楚毅深笑,一把拉住我的右手跪於月下,我便隨他一起,向天地叩拜。
拜天地,原來不是想象的那樣簡單,帶著虔誠和執念,這不悔的四拜,都許下不離不棄的盟誓。
楚毅隨後將頸上的一支碧璽取下,為我掛於胸前,兩顆一摸一樣的黑色碧璽便迎著月光泛起柔柔光澤,承載著我們的愛情步入下一世輪回。
我與他十指相扣,相忘彼此,這流暢的每一個動作仿佛刻在了彼此的靈魂之中,生生世世,又在來生來世。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在這裏,在此時,我,尹馨瓊已成為,他,楚毅的妻……
天源衛正皇帝凱旋歸朝的一日終於到了,天微和暖,萬裏晴空,廈門關口衛正大軍已是整裝待發,我和楚毅牽手立於一側,決定提前返回鶴仙山。
在即將出發之際,衛祥躍興衝衝的跑到我們身前,向我展顏一笑,爽朗說道:“尹馨瓊,臨走前也不來知會我們一聲。”
我亦笑道:“也不會走遠,不過是回去鶴仙山,躍王若是哪日空閑想到我,可以上山來敘舊,哦,到時別忘了叫上衛祥賓,他有好酒。”
衛祥躍垂眸搖頭,輕笑出聲,然而笑聲止,眸色卻掛起不舍,“這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了。皇兄沒來送送?”
我微笑無聲,“有你來送就夠了。”複又大笑,上前拍上他的肩膀,“畢竟我曾是躍王的部下,躍王是領導,看來我這部下的能力還是曾經得到過領導認可的。”
衛祥躍眼神一凜,雙手交叉胸前,“若說起來,你這一生的身份也太過豐富了點吧,想來你做過青樓侍婢,做過漠北公主,再成為漠雅皇妃,還做過我躍箭軍的軍師,真是一個神奇的女子。”
“現在便隻有唯一的身份了。”楚毅搖頭淺笑,上前說道:“從今往後,再不能由著她,寵著她了,她現在隻能是我楚毅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
我嘟嘴一嗔楚毅,“就憑這身份便還是要你寵著慣著的。”
楚毅拉起我的手,“那我豈不是永無翻身之日。”
“對,你就別想翻身了!”我笑道。
楚毅揚眸看我,那濃濃暖意如股股熱流,溫暖著我。
“行了啊,差不多就得了。你們兩人恩愛,不用在我麵前故意顯擺,我還要趕十天路才能見著我妻呢。”衛祥躍責道。
我們三人相視一笑,然而都陷入了幽幽沉默,心中滿是離別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