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南廷不服,氣衝衝的向我走來,就在這時腳下猝然踩到了綁住我的鐵鏈,一個踉蹌跌向火爐,爐上的滾水“慈嘶”聲聲一瀉而出,幸得習武之人身手敏捷,微微紮馬穩步站直了身子,卻也驚了一身冷汗。
“看吧,天災人禍理數以定,恐怕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而已。”我心想,也太巧了吧,他們還能不信。
衛吟瑞不知我的一番腹誹,隻站在一旁細細琢磨我的話,如他們這般王侯將相向來非常相信相術,豈知萬事皆由心生,同一件事如果有了不同的心思,被不同的話解釋,再被不同的人指引,便有了千差萬別的結果,這就是算命人的手段了。
衛吟瑞思忖了片刻,向我問道:“既然尹姑娘懂得相理,那可否告訴我們姑娘看出了什麼?”
紹南廷搶前喝道:“別聽她胡說八道,一個小丫頭能懂得命理?再說,就算天不助我,這一戰我也誓戰到底,而且一定要贏!”
我嗔了一眼他,轉身麵向平靜的衛吟瑞道:“所謂,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能受苦乃為誌士,肯吃虧不是癡人,敬君子方顯有德,怕小人不算無能,退一步天高地闊,讓三分心平氣和,欲進步需思退步,若著手先慮放手,如得意不宜重往,凡做事應有餘步。持黃金為珍貴,知安樂方值千金,事臨頭三思為妙,怒上心忍讓最高。切勿貪意外之財,知足者人心常樂。若能以此去處事,一生安樂任逍遙。就算我當真不會相術,也猜到了你們的結局。”緩緩飲茶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紹將軍這一戰不過是賭了一口氣,為的隻是勝過衛吟宇,心中鬱結過深會亂了方寸,該進而退,亦退卻入,而瑞王您難道隻是為了替太後報仇,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吧,心懷異思會亂了判斷,當親為敵,與敵為盟。如此看來兩個糊塗人湊到一起,怎會有半點勝算。再說說從紹將軍掌紋中看到的訊息,怕是你們不聽勸阻執意要攻進廈門關,定要大傷元氣,甚至可能丟了性命。”
衛吟瑞聽罷,淡淡一笑,“就算這一戰我們贏的機會很小,但如今已到了這一步不能回頭了。”
我道:“如何不能回頭,隻要瑞王肯撤兵回都向衛吟宇負荊請罪,他一定不會為難你的。”
“不可能!”衛吟瑞突然起身,麵色陰沉,眸中之色掩實了深深傷痛,“本王絕不會投降……”
“哼,”紹南廷自案上抓起刀劍,隻聽“嗖”的一聲劍刃出鞘直直抵住我的喉嚨,“妖言惑眾,我現在就殺了你!”
“將軍!”
門外突然一身著鎧甲的侍衛跌進房門,順勢伏跪在地,向門內紹南廷報道:“將軍,前陣軍報,廈門關內沒了動靜!”
“說!”紹南廷沒有移開劍刃,依舊直直看著我。
侍衛道:“衛正大軍棄城而逃,東城城門大開,城內似乎……空了……”
“什麼?”衛吟瑞與紹南廷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的侍衛,複又對望一眼如墜五裏霧般摸不到頭腦。
我聽到這些,唇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一如心底的雲淡風輕,萬裏無垠,思忖一句:他們果真做到了!隻要我能夠勸下紹南廷還有瑞王,就不會有人白白犧牲。
雨過天晴,廈門關內清風細膩、輕柔、無聲無息的拭淨大地的潮濕,躍箭軍副將李澤將大軍盡數調往陣後,城中百姓依由朱學林、幺鵬、孟猛安置妥當。平日廈門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如今卻是人去樓空,索暗蒼蒼。偌大城中隻有幾個乞丐遊蕩。
城門前見得黑壓壓一片,軍帳隊前便是身形威武的紹南廷,他端坐馬背之上靜靜等著軍探來報,果然不一會兒功夫,便有馬蹄聲聲,蠻軍的探子駕馬疾馳而來,到了紹南廷的馬前,一個利落翻下,麵露喜色揚聲道:“回稟紹將,衛正大軍確實撤出了廈門關,城中百姓也一並遣送出城,看來他們是真的怕了!”
紹南廷拉緊了馬韁前行至最前,遙望唾手可得的廈門關不禁蹙緊了雙眉,心忖道:衛吟宇突然撤軍留下至關重要的城樓難道是因為怕了?絕不會如此簡單。
紹南廷向來出軍謹慎,他麵對如此情況絕不會輕易入城的,便喚來一名副將問道:“柳夏那邊可有什麼消息了?”
那副將名叫柳辰便是柳夏的哥哥立刻回話道:“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紹將,我們是否要等?”
“等,”他道:“傳令下去,所有兵馬城前紮營,等著柳夏的消息。”
茶室之中,我揉了揉酸痛的腳踝,正要坐進凳中,房門卻被人輕聲叩響,我當是易成敬來探望我的,便揚聲請人進來。
卻見來人是一女子,著了一身淺色羅裙,外罩淡黃色繡花長衫,一條白色腰帶將楚楚腰身束得纖纖盈圓,烏黑秀發流泄香肩,整副打扮沒有半點裝飾,依舊難掩優雅貴族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