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極巧,正是當初長安所居住的那個小村莊。
瑞王死後,一連數日的大雪終於停了,一輪明月圓於灰藍的天幕上,這銀裝素裹的小村莊在明月之下,越發靜謐了幾分。
一道湛藍的人影出現,她身段窈窕纖瘦,腳落在厚厚的白雪之上,並未留下任何的痕跡。
她的動作很快,便到了停放瑞王棺木的農戶中。
她推開門,映入眼中的便是木桌上那昏黃搖曳的油燈燈光,燈光灑落在廳中的黑色棺木上,那沉重的棺木越發顯得深黑。
那個倨傲的,陰險卑鄙的男人現在就靜靜的躺在這黑色棺木之中。
那個以身護她,很愛靠近她的臉說話的男人同樣躺在這黑色的棺木之中。
她咬緊牙關,竟然沒有勇氣踏進這房中。
油燈的微弱光芒終於熄滅,門外映進的月光,如同輕紗一樣罩在棺木上。
她不相信他就這麼死了。
她說過,讓他不要死。
她終於緩緩的走到黑色的棺木上,手指撫過那黑色的棺木,清亮的月光映於其上,本就寒涼的棺木越是冷上幾分,比冰雪還要寒冷。
她低垂著視線,她的手指很穩,沒有一絲的顫抖。
她不斷的說服著自己,他一向陰險狡詐,這一次一定又是他布的局。對,肯定就是這樣。
他一定沒有躺在這裏麵。
一定沒有。
她的心中無數次的這樣對自己說,然後她推開了棺蓋,然後她崩潰了。
她的手緊緊扣住棺木,指尖發白,一根指甲因為過於用力斷裂開來,另一隻手捂住嘴巴,即使是這樣,哽咽聲依舊從喉嚨中擠了出來。
心髒似乎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無情的來回擠壓,她不能呼吸。
他就躺在之這狹小的空間裏,靜靜的,毫無聲息的。
她聽見自己說:“不要死,我說過不要你死的。你怎麼可以……”
淚,一滴兩滴砸落在他的臉上,她慌忙的用手擦去,確實越擦越多。
她以為她的淚在大牢的那一晚已經全部流盡。
“我若是不死的話,你又怎麼會再一次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她的手被一隻消瘦的,蒼白的手握住,她一愣,看著他倏然睜開眼睛,鳳眸中有著一絲淡淡的笑。
一時間,她反應不過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隻感覺到一股大力襲來,她整個人便被他扯進棺材之中。
“錦歡,你說過不要讓我死,我怎麼會去死呢。”他輕聲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咳嗽,讓莫錦歡徹底回過神來。
此刻她躺在他的臂彎裏麵,她昂首看著他蒼白,消瘦的臉,這樣的一張臉讓她陡然產生了一股錯覺。
回到了當初在洛水時候的錯覺。
“你又在騙我?”她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嗯,我騙了你。”林淙痛快承認,他緊緊地抱緊她,下頜在她頭頂上輕輕磨蹭,他將她抱的很緊,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對不起。”
他摸著她臉的手很涼,莫錦歡昂首看著他,他的臉很蒼白,漆黑的鳳眸幽幽的,這一次果然又是一次欺騙。
莫錦歡推開他,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他的手臂有一瞬間的收攏,卻還是放開了她。
她從棺材中起來,站直了身子,看著半坐起來的他,平靜的問道:“這三個字,就能將所有的一切都抹平嗎?”
林淙的鳳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不夠。錦歡,我求的不多,隻求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