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三月,已是桃花簌簌。
桃樹下,白衣少年倚樹吹笛。落英如雨,沾衣不濕。
“姐姐?”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桃花深處響起,少年笛聲戛然而止。
“我說過的,你不要跟著我了。”剛才少年站的地方,已空空如也。
女孩一身粗布破衣,小臉上滿是泥垢。隻有一雙眼睛,格外的有神。隻是現下,已噙滿淚水。“莫不是姐姐也嫌棄我?”
粉衣女孩臉上的冷漠終究被憐憫取代,她輕輕地將粗衣女孩淩亂的突發理順,她的樣子竟讓自己心中產生一絲心疼。“我沒有嫌棄你,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天地之大,大得竟不知何處才是自己的棲身之所。”
那一日,她終究沒有將那個女子離開,以至於後來的命運離奇的轉變。
女子醒來來時又是滿頭的大汗,身上單薄的衣服被浸濕。剛才的夢境如此真實,同一個夢,她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門被打開,陣陣花香撲麵而來。男子從外麵進來,依舊月白色長袍,似乎從未換過,他手裏提著新釣的魚。
“醒了?”男子將魚放到一旁,做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抬眸,瞥見她鬢角濕了的碎發。“又做夢了?”
女子點了點頭。
男子過去攬住她的肩頭,在她耳邊一陣細語。隻見女子玉麵含羞,兩靨微紅,輕輕地在他身上捶了一下,女子嬌笑。“都一把年紀了,羞不羞?”
男子邪魅的笑了笑,輕輕在她額上一吻,起身拎著魚走了出去。
一如往常,男子要麼在院子裏弄他的菜,要麼在荷塘釣魚。在荷塘邊上的樹下撐一張藤椅,自己躺在上麵,隨手將魚鉤甩進河裏之後便不管不問,魚兒上不上鉤便與他無關。大多數時候,他都會那一本話本子在那裏翻看,那些本是女子的東西,如今被他拿來消遣。
女子則是在亭子裏捧著本詩集子看,或者彈彈琴。
園子裏是一片桃林,再往前還有一片梅林。自家的酒窖裏,幾十壇十年以上的梅花釀散發著濃濃的酒香。
這一日,男子正在樹下看著話本子。
兩個年輕女子一進院子便聽見有人呼喊。“慕雲修,你又偷了我的話本子?”
兩個女子俱是一驚,繼而一臉黑線。“爹爹?”
男子起身,隨手將本子塞進袖子裏。“額,那個……你們回來了?”
“不要藏了,我們都看見了。”稍大一點的女孩子笑道。
男子尷尬,輕咳兩聲。“怎麼麼這次出去沒有闖禍吧?”
“爹爹,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較小的粉衣女子坐在男子旁邊,皺著鼻子說到。“再說,無雙姐姐功夫那麼好,即便是闖了禍別人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
“我倒不是擔心你,”男子瞥了她一眼,“我是怕別人遭殃。”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女子我在男子懷裏撒嬌。“對了,我沒什麼,隻是姐姐被人欺負了。”女子突然跳起來,拉著稍大的白衣女子說到,還不停地眨巴著大眼睛。
“慕汐瑾,你怎麼答應我的?”兩人扭打成一團。
“哦,哈哈,竟有這事?那得說說。”男子頓時來了興趣,年紀大了點,自己也變得樂於那些八卦的事了。
白衣女子臉一紅,跑開。“我去找娘親,告訴她你偷了她的話本子。”
“瑾兒,告訴爹爹,怎麼回事?”男子看著粉衣女子笑得那麼賊,心裏更加好奇。
她白了他一眼,一臉的詫異。“嘖嘖,真是想不到,昔日的東原戰神,今日竟也這般八卦,哈哈哈……”說完女子笑著跑開。
身後男子暴走的聲音傳來,“慕汐瑾,臭丫頭,怎麼跟你爹爹說話呢。”十多年的時光,慕雲修早已磨得沒了脾氣。
自武洪三年的平遙關會盟之後,洛王慕雲修就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以至於後來的近二十年的時間,江湖上再也沒有玉麵郎君和玉笛書生的傳聞。世人自然不會知道慕雲修和水依瑾在這秀麗山林過著神仙般的隱居生活。
三日後,慕汐瑾挽著袖子在菜園子裏頂著太陽做苦力。而慕雲修則坐在一旁喝著茶,一副悠哉快活模樣。慕汐瑾抹了一把汗,臉上頓時被泥巴花了臉,她一邊拔草嘴裏還一邊抱怨著。“爹爹,姐姐在那邊閑得無聊,你不讓她過來拔草。”
慕雲修沒反應,慕汐瑾敗,隻能低著頭拔草。
園外,羽無雙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柳條抽打著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