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臣妾不甘——臣妾不甘呐——”
不甘總是被他冷漠忽視,不甘被他玩弄於掌心這麼多年,不甘她落得如此一個淒慘的下場!
她仰天長嘯幾聲,忽然放聲大笑,她笑得張狂,她笑得猙獰可怖,她一直笑啊笑啊的,纖腰向後仰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眸中淚水崩落,淒厲悲涼的狂笑聲充斥這死寂的冷宮大殿,連風也帶著詭譎的嗚咽感……
元貴妃僅是很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不語。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一旁岑姻小聲地喚道。
女子不知笑了多長時間,身子僵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笑聲也愈來愈小,元貴妃察覺到不對勁,便讓岑姻過去一探,岑姻戰戰兢兢地走到女子的麵前,旦見她眸子睜得極大極為猙獰,嘴巴猶張大著不肯合上,嘴角殘留著那抹淒楚的笑意。
一伸手,輕輕地探到女子的鼻翼。
岑姻陡然一驚,沒氣了,“貴妃娘娘,她,她……”
她死了,還是在極度的痛苦與糾葛中死去,卻是活活地笑死的,身子猶保持著那仰天狂笑的姿勢,她死得不甘,卻又死得可憐……
元貴妃仿若很疲憊地閉上眼,“吩咐下麵的人,厚葬了吧。”
溫香縈繞的殿內,宣紙染一筆的墨香,香爐訴一室的檀香,合歡靜坐於案桌前,下筆如行雲流水,楷體娟秀,力道遒勁,字裏行間透出一股張揚之勁。
身後忽地貼上一具溫熱的胸膛,一隻修長好看的手包住她的小手,帶著她繼續下筆。
合歡皺了皺眉,強忍著想推開他的衝動。
“專心點。”慕燁溫柔含笑道。
“稟皇上,廢後歿了。”殿外,忽地傳來李公公的聲音。
“哦。”慕燁不為所動,繼續帶著合歡練字。
“皇上,皇上……”
“到底何事?”耐心被耗盡,慕燁劍眉一顰,啪地擲筆,“狗奴才,敢擾朕?還不滾下去。”
李公公一慌,跪地叩首,聲音隱含驚恐,“聽下頭的人稟告,廢後是活活地笑死的……”
神情驀地一滯,慕燁驚怔住了,隱匿在寬大袖袍中的手不由收緊,半晌,再啟唇時已恢複了平靜,“朕知道了,下去吧。”
合歡的目光穿過窗格落於遠處,神情諱莫如深。
怡貴嬪是這樣,廢後也是這樣……
真是造孽啊……
戰爭前線。
薄霧嫋繞的晨霧微光中,白鷺飛過,悠遠的韁鈴響起,有馬嘶催行陣陣,金黃色的沙子在正午時分的火辣辣陽光中灼耀刺目,粗糲的風狂吼著,卷起的迷沙遮擋住人的視線。
已奮戰十天十夜,士兵們皆是麵露倦色,眼底充血,腳下的步子虛浮無力,天氣幹燥使人心煩,慕蘭昕領軍策馬在最前麵,忽聽身後一聲驚呼:“不好了,慕將軍,又有人暈倒了。”
劍眉顰起,慕蘭昕抿緊已起龜裂的薄唇,怕是再這樣下去,等不到領軍回朝的那天。
“吩咐軍醫上來診治。”
“軍醫……餓死了。”
慕蘭昕抬手取下水囊,卻發現已喝得空無一滴水,再回首望向軍隊,士兵們個個都是眼圈發青,倦怠又幹渴至極,見此情景,心中氣息一浮,眼前一黑,他險些就要暈厥過去。
幸得一旁的侍衛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將軍……”
糧草已盡,士氣低落,而被遠遠甩在後麵的蠻夷還在窮追不舍,他已派人飛鴿傳信回京城求發送糧草,卻不想一去半個月,杳無音訊。
罷了,罷了。
慕燁本就不想他贏,怎會讓他再尋求一線生機。
現在能靠的,隻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