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忽然聽不見她口中發出的聲音,周圍一切急劇地發生變化,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和模樣。頭疼欲裂,我一蹙眉便死死地閉緊了眼睛。待得頭不那麼疼了,我終是緩緩睜開了眼。麵前赫然一張放大的臉。“啊”我驚得一蹦三尺高,額頭狠狠地撞在那張臉上。慌亂中我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他的前額還是鼻梁、下巴,抑或是他那張溫熱的麵皮。驚魂未定之下,我看清楚了麵前摸著臉和鼻子的人是誰,不由大大鬆了一口氣。“尉繚,哦不,父親,你怎麼在這兒?”尉繚朝我笑笑,伸手替我摸腦門兒。“你身子有些弱,受了些許衝擊,所以昏厥了。”昏厥?我眨巴眨巴眼睛,目光往四周一顧,果真是地底,隻是甫一視線觸及那繡滿銀色花枝藤蔓的黑色衣袍,心中一凜,催命似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既然醒了,就去做你該做的事。”尉繚聞此,神色未變,似乎對於珞瑜這般吩咐指使我,沒有絲毫異議。雖然我還不知道我是怎麼昏過去的,不過我身子哪有弱到這種地步?思及此,我不禁很是懷疑與好奇。“我為什麼會突然昏厥?”待我反應過來這聲音是切切實實響徹耳畔,不由嚇了一跳,生怕珞瑜不高興,便偷偷打量他的神色。珞瑜冷哼一聲,笑意如常,不曾減退半分:“已經如此沒用了,還敢問我你昏厥的原因。不是已經說過了麼,身子太弱。”若當真是我身子太弱,你還會如此寬容待我?我忍不住不動聲色地腹誹,頓時有些惴惴,識相地把心下更重的疑惑壓了下來。尉繚卻上前將我散亂的頭發梳順了,笑吟吟道:“無事了,女兒,你聽他的話,早些拿回那塊玉佩,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我心中一暖,本身其實是有些抗拒此事的,不過父親話有玄機,我隱隱約約知道,晏岑同父親和珞瑜,大約是有些複雜的牽扯。眼下什麼都瞧不出來,我也不敢妄自揣測,便乖順地點了點頭。剛邁出腳步,忽然想起昏厥之前,我和秋月裳正是在四處尋找不見了的晏岑,就又轉過身去,問珞瑜:“珞瑜,晏岑失蹤了,我要去哪兒找他?”他唇角溢出一絲令我毛骨悚然的笑來,故作高深莫測,雙眸也盡是迷離的蠱惑之色。“找個人的本事都沒有,何談摘下他身上的玉來?”就知道他絕不會幹幹脆脆地告訴我,我索性不再追問,自己出去一探究竟。豈料一顯身,我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渾身一僵,假裝淡定地對上了那雙碧瑩瑩的狐狸眼。他不說話,隻冷凝肅穆著一張臉,發狠般地盯著我,似乎打算以目光為劍,硬要將我戳出幾個窟窿來才肯罷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一忍再忍,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率先開口問道:“你看什麼?再看我也不可能是她。”他神色驀然一變,臉便有些蒼白,一雙唇也抿得死緊發白,強健的手臂倏然襲來,我已經做好了隨機應變的打算。但那手臂在我身前半臂遠卻無力地停住了,再沒有接近。心下很是詫異,麵露疑色,我卻並沒有退縮畏懼之意。見他艱難地收回了手臂,藏於身側,垂下的袖子極寬,恰巧遮住了他握起的拳頭。“你果真是主上的女兒?”這句話像是耗光了他渾身上下大半的力氣一般,話音落時,我清晰地瞧見了他額頭上幾滴汗飛快墜下,滴入了他的玄色衣襟裏,沒有半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