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約是有過一次練習,我叫出來,竟覺朗朗上口,暗笑自己實在是低估了自己,不過轉瞬,我又接著道:“珞瑜說,要我去拿回晏岑的玉佩,就告訴我”我忽然就此打住,因為他的眼神,在我說話間,悄然變了。他這會兒看著我,眼神並不似先前的慈愛,好似熱切了一些。眸中的光彩,也有所不同,更為閃亮溫和。隻是他嘴邊的笑,驀地染上了些許悲涼,他伸手過來在我的臉頰上細細摸索,我雖然以為父女之間,這樣未免太過親昵,有些不妥,便想閃躲。孰料他輕輕吐出來的一句稱呼,愣是叫我當場僵立。“娘子”他喚道,帶著意猶未盡、回味深遠悠長的歎息。他第二次,這般喚我了。我囁囁嚅嚅地妄圖解釋些什麼,卻又找不出理由。之前敢對他不尊,可現下,他已經親口告訴我,他乃是我的父親,我還豈敢再同先前一般,忤逆犯上?“父、父親!”我幾乎是咬著舌頭喊出來的。他聞此,動作驀然一僵,手便緩緩收了回去。落寞而又黯然神傷地低聲喃喃:“是了你不是你是我們的女兒哪”女兒?他是將我當做了我的母親?我很是訝異,本欲追究,他卻忽然一臉周身以及麵上的落寞與悲傷,複而露出淺淺淡淡的笑容來,恍然回神,道:“女兒,你方才問我什麼?”
“珞瑜要我去找”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我頓時緘口不言了,靜靜地佇立著,開始回想。尉繚第一回變成這樣之前,珞瑜恰恰捂住我的嘴,因為我剛好提到晏岑,方才的那句話裏麵,也提到了晏岑。也就是說,隻要我一提及晏岑,他便會陷入錯把我當做母親的狀態。一下子,這關係複雜混亂了起來。“他要你去拿回玉佩的另一半,是麼?”他突然接話,令我十分意外。我抬起頭來,對著他點了點頭。父親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很是親切:“乖女兒,照他的話做,你隻消知道,無論他要你做什麼,都不會是對你不好的。”“父、父親?”我結巴嗑出這句話,對他給我的解釋報以目瞪口呆。他卻搖了搖頭,不肯再同我透漏隻言片語。貽紹很快便開始替晏岑治傷。看來美色當前,他連先前與晏岑結下的梁子都可以暫時擱在一邊。若男妖怪都這般,我倒十分好奇,能令珞瑜那廝如此的美色,該是哪樣的美女。不過稍稍一晃神,我見秋月裳和貽紹的主意力都集中在晏岑身上,不由偷偷地往他腰間瞄。鬆鬆垮垮的腰間,露出了那塊通透白玉的一角。下邊兒垂著銀灰色的穗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玉佩裏麵,似有光彩暗暗湧動。鵝黃的廣繡驀然遮去了白玉。我便不著痕跡地抬起頭來,原來是晏岑的衣裳皺著,秋月裳伸手去替他扯平整了。她扯完,便眼巴巴地抬頭看我,很是殷切。終究還是有些心虛,我朝她微微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