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傳來,郎中令馬進山帶著中年文士,來到偏廳。
馬進山年過半百,不高不瘦,不胖不矮,略有點發福,也是不怒自威。
隨著馬進山的出現,偏廳外左右護衛以及丫環皆跪拜在地。兩側楊柳垂落不動,一股淩厲肅殺湧進廳中。
仿佛有那全身武裝的甲士,持著刀戟衝入了廳中,劍拔弩張,似一觸即發。
又似炎炎夏日那戈壁上的蘆絮,隨時都可能燃起大火。
郎中令馬進山,位極人臣,本身又是大名鼎鼎的儒士。能有如此氣場,並不足奇。
馬進山一走進偏廳,便將陳雲生的相貌給看個真切。
一身麻衣,並無破損,也看不出新舊,卻是整整齊齊,硬是將麻衣穿出了錦衣的感覺。
青秀的臉龐,除了稚嫩,幹淨的潔白如玉。
明亮的眼眸,眨著微微笑意,這種笑意更多的是敞亮與自信。如沐春風,智珠在握,又給人一種謙卑和煦。
不卑不亢貫穿了始終。
令馬進山側目的是,桌上茶杯,杯蓋略有傾斜,顯然是被人動過。然杯中茶水卻正好溢於杯蓋,可見陳雲生一口也沒有喝過,僅是出於禮貌翻動了一下杯蓋。
見他馬進山到來,陳雲生依舊神情平靜,不急不緩起身,麵向馬進山,微微額首,抱拳作揖。
“學生陳雲生,拜見郎中令大人。”
所行之禮乃是學子禮儀,既不追捧過度,又不失禮節。
這是在一個十幾歲少年身上,很難看到的從容不迫。
如果對方出身名門望族也就罷了,明顯並非如此。可見此子心誌過人,而這種人往往驕傲到骨子裏去,很難與之相處。
“小友來訪,到是老夫待慢了。”馬進山目光打量著陳雲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郎中令大人忙於公務,學生唐突來訪,實乃學生過失。”
“小友客氣了,老夫觀小友氣藏五蘊,靈氣沛然,已是儒家學子。不知小友師出何人?能教出小友這等才子,想來必是儒家大賢,老夫卻是很想前去拜訪令師。”馬進山不著邊線地問道。
看似恭維之言,實則卻是在探聽陳雲生的虛實。
“郎中令大人過講了,學生不過京都一小白童,出身貧寒,僅在序府空讀了幾天書。”
“哈哈,好一個京中小白童,你不想說也罷。”
“小友,不知此來有何意向?”馬進山聞言大笑,卻也不再詢問。
僅在序府讀幾天書便可入儒,那鹹陽城儒士豈不是滿街跑了。而那些讀了幾十年書尚不得入儒之人,豈非都得一死以謝天下。
馬進山並沒有戳破,以他郎中令的身份,想要調查區區一個學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不敢多求,倘得一官半職,顯親揚名,將來能封妻蔭子,光耀門閭便足可。”陳雲生作揖答道。
“哦?”馬進山聞言,拉長了語氣,眉頭卻是緊皺。
他問的自然不是陳雲生對於官職有什麼要求,而是在詢問陳雲生準備往哪方靠籠。
馬進山也不知道,陳雲生是故意和他裝傻充愣,還是他真聽不懂。
不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否則楊於天也不會給他寫舉薦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