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淼探了一下他的頭,冷得冰手。
她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手足無措,跑回自己的房間抱了被子和毯子全蓋到程沾身上,又把空調的溫度調到三十度,程沾依然蜷著身子,瑟瑟發抖。
怎麼會這樣?
辛淼急得團團轉,正要打電話報120,被窩裏突然伸出來一隻手,逮著她的衣角,“辛淼,別走。”
雖然生著病,可是程沾的力氣卻大得驚人,任她如何掰都掰不開。
辛淼胸口窩著火,卻又無可奈何,最後隻得爬到床上,和衣而睡。
這一晚程沾睡得極不安份,冷冰冰的身體一直往她身上貼,尋找溫暖。起初她還用手擋在中間,後來經不住瞌睡蟲的侵襲,漸漸地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兩人的睡姿極其曖昧:她睡在程沾的臂彎裏,程沾的手緊緊地環在她的腰上。雖然穿著衣服,但這姿勢著實令人遐想。
幸好程沾睡得很沉,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一幕。她輕輕地撥開他的手,爬下床,回到隔壁的房間洗了個熱水澡,這才平息了心裏湧動的浪潮。
其實她不知道,程沾比她醒得早。
程沾看著她消失的背影,病態的臉上露出得逞的微笑。直到門被打開,他重新閉上眼睛。
辛淼照舊在他額頭上探了探,眉頭皺了一下。
他聽著她給同學打電話請假,然後坐在床沿上,纖細的手在他臉上撫了撫,然後一個溫熱的唇貼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眼角流露出不可察覺的淺淺笑意,他就知道她其實是在乎他的。
“程沾!”辛淼把他推醒,“感覺好點沒有?我送你去醫院。”
“不去!”程沾假裝睜開惺忪的睡眼,聲音還帶著一些沙啞,“我討厭醫院蘇打水的味道,我不去醫院。”
“不去醫院怎麼行?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生病時的樣子,差點把我嚇壞了。幸好隻是虛驚一場。”辛淼拍了拍胸口,不容拒絕的語氣,“所以這件事由不得你,你必須去醫院。”
程沾用手支撐著身體爬起來,可憐巴巴地搖著她的手,“辛淼,我現在一聞到蘇打水的味道就想吐,你給我買點藥,我吃藥就行了,好不好?”
辛淼拂開他的手,義正嚴詞,“別像小孩子一樣耍賴了,行不行?我還不知道你?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你一聞到蘇打水就想吐?”
“那不是以前嗎?”程沾的手像牛皮糖一樣迅速又纏了上來,繼續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自從三年前你拋棄我,我就恨死了醫院裏的味道。這叫心理陰影,被你氣得,你要負責。”最後一句那叫一個振振有詞。
辛淼被他氣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誰叫人家是病人呢?最後隻得去藥店買了藥,喂他服下。
但吃藥的效果畢竟不如打點滴,中午的時候程沾竟然發起了高燒,麵頰通紅,胡言亂語。辛淼嚇得不行,用傳統的老辦法冷敷後燒依然退不下來,便找來服務員,兩人分別一人扶住程沾一個肩膀,剛把他扶起來,他又坐了回去,倒在床上,拉著辛淼的衣角,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聲音。
辛淼俯下身體靠近他,終於聽清楚了他的話,“辛淼,求求你,不要送我去醫院,不要離開我。”
最後她還是從了程沾的願,去請了個開診所的醫生到酒店來給他打點滴。
晚上的時候程沾終於退了燒,辛淼特意去買了粥和清淡的蔬菜,喂它吃完後又用溫度計給他量了體溫,確定沒大礙後才放下心,把醫生開的藥分成六份包好,取出其中一包遞到他手裏,說道:“每頓吃一包藥,我都已經分好了。你要記得按時吃藥,我明天下午放了學再來看你。”
程沾並沒有接藥,而是冷冷地看著她,“我不要你可憐我。”
辛淼有點生氣,她忙活了一天,換來的就是這句話?當即便臉色一拉,把藥放到床頭櫃上,拿了外套穿上,朝外走,“隨你怎麼想?我走了。”
“啪”
門還沒打開,後麵傳來水杯落地的聲音。
程沾把藥和水杯都拂到了地上,“辛淼,你告訴我,你不是可憐我是什麼?如果不是我生病了,你是不是早就不管我了!”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辛淼腳步微頓。
程沾已經歇斯底裏:“如果你真的是可憐我,那你為什麼還要到機場去看我?如果你真的是可憐我,為什麼要偷偷地吻我?就在我以為終於看到一線希望的時候,你又要給我絕望麼?與其這樣,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走了是不是就不再回來?”
又是一陣‘劈哩啪啦’的聲音,他的聲音也隨之破碎:“既然這樣,我還吃什麼藥,不如病死好了,起碼能換得你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