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聽到蕭衍說了第二句話,觸及他泛紅的眼眶時,羞愧得無地自容。
他怎能懷疑蕭衍呢!
任何人都能懷疑蕭衍,他怎麼能?
這大半個月來,蕭衍不顧危險趕到江南,不惜親自周旋於在富商與兩江大營將士之間,這才使得兩江將士不再聽從姚慎指揮,以沈浩天為首的富商也為前方將士提供了物資。
不僅如此,蕭衍還率兵親自上陣與東瀛將軍交手,他屢次挫敗了他們的囂張氣焰,若不是東瀛人忌憚蕭衍,恐怕京都早就淪陷!
思及此,蕭懿就想抽自己兩巴掌!
若蕭衍真與淩希聯手,要報仇,要拿回這江山,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又何苦做這些呢?
他大可不出麵,隻要他們都死於這場以“蕭鸞逼宮謀反”的鬧劇中,光明正大地登基,而後向天下人昭告蕭氏一族的罪行,再改朝換代
又何至於如今陷於如此兩難之地?既沒有親手殺死仇人,還阻礙了淩希的複興大業,愧對於慘死在蕭氏刀下的淩氏先人?
蕭衍大概是,既不願做那忘恩負義之人,亦不肯因身上流著淩氏的血,就要做違背自己意願之事。
蕭懿忽然發現,自己哪有臉與蕭衍稱兄道弟?哪有他這般意誌堅定,麵對大善大惡,家族使命跟前,依舊能保持人性的本真?
他輕笑一聲,傷口被扯得生疼,終是支撐不住往後倒在了地上,一雙被淚水洗滌過的雙眸,清澈明亮,帶著愧疚與敬意看著蕭衍。
蕭衍被他看得微怔,下意識地緊緊握著慕容瑾的手,慕容瑾看著蕭懿嘴角的笑容,微微鬆了口氣,而後抬眸看著蕭衍,對他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淩希到這幅情形,隻覺十分刺眼,胸口像有一股什麼東西湧了上來,當他嚐到一絲腥甜時,已經咳出了一口駭人的血。
青河離得最近,見狀大驚,“公子!”而後長劍一揮,與他交手的黑衣人飛出撞在了梁子上,掙紮幾下便咽氣了。
他迅速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淩希,慌慌張張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給淩希服下。
蕭衍觸及他手中的殷紅,眉頭緊鎖,薄唇緊抿,眸色如墨,卻始終沒有言語。
淩希喘過氣來,聽著外麵越來越大的喊殺聲,仿佛已經看到了結局,他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地開口:
“蕭衍,我們才是兄弟!”
蕭衍身子猛地一震,竟也吐出了一口血來。
慕容瑾心驀地一沉,眼疾手快地從袖中抽出銀針,封住他的心脈,然而蕭衍眼底的血色不退反增。
淩希與蕭懿皆被眼前的情形震住。
隻得愣在原地,看著慕容瑾施完最後一針之後,狠狠地抱住蕭衍,在他耳邊厲聲地喝:
“蕭衍,我沒帶解藥!”
解藥?
什麼解藥?
然後,又聽到慕容瑾放柔了聲音說:
“你不想看小包子出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