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葉九第一次見路盛銘,是在鎮上的橋上。木製的橋,幾根柱子分設兩邊,下邊是清澈見底的湖水,倒映著周邊連綿的樹,泛著綠,江南獨有的好看。
素衣的年輕男子就站在橋上安靜看著橋下的湖水,聽到聲音,微微扭頭過來——葉九第一次見到那麼好看的人。
墨黑幹淨的短發,細挑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線條精致的側臉。輕輕看過來一眼,溫柔平和,眼底有清澈明亮的笑意。
葉九正對上他的視線,微微一怔。
穿著水藍色長裙的姑娘,黑發如瀑,白皙的臉卻不可抑製地紅了。
他不是鎮上的人,葉九知道。
鎮上沒有這麼好看的人。更何況,看身高長相,和周身的氣場,也不是江南男子該有的。
兩人不經意對視,都是一愣,隨即相互點頭微笑,算是問候。
葉九隨後過了那座橋,去參加鎮上的書畫展。
有陽光細透綠枝。
少女眼角輕揚,兩腮緋紅,明亮的眼睛裏麵有好看的光,跑了一段路,偷偷回頭,去看橋上清俊的身影。
未曾倚門嗅青梅,單是那靈巧的少女閑愁,絲毫不差。
此時,她還以為,隻是不經意的一見,片刻驚鴻;卻未想到,原是牽絆的一生。
路盛銘轉眼,餘光掃見少女飛揚的裙擺和腳上細致的藍染繡鞋,窈窕的身姿很快消失在一場橋流水中。
他莫名笑了笑,溫和幹淨的臉上透著淡橘色的陽光,瞳孔黑亮,轉身,沿著葉九離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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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的書畫展不隆重,算是祖宗上延傳下來的,但是由於感興趣的人越來越少,展會也就越來越敷衍。
盡管如此,葉九還是每次必到。更何況,聽今年剛換的鎮長的對這一傳統非常重視,不準會搞出些大名堂來。
她跑著趕到,坐在觀眾席老老實實等著。十幾分鍾後,新任鎮長上台講話,是要把鎮書法弘揚起來。
葉九臉上一本正經啪啪跟著大家鼓掌。
一雙大眼睛卻滴溜溜的轉,突然看到一個微微熟悉的身影,白衣黑褲,正在一邊微微躬身寫著什麼。
原來他也是來參加書畫展的啊
少女未及多想已經起身,扯著裙擺悄悄往男子身邊跑去,貓著腰,腳步輕盈,不時望一眼台上的領導。
路盛銘是凝神寫字,一筆將收,目光突然掃見木桌上一隻白嫩的手拍了上來。
他一愣,扭頭看去。
目光猝不及防看見少女桃花般嬌嫩的笑臉盈盈,笑出了白牙上麵粉紅的牙床,大眼睛眯成月牙:“喂!”
他一怔神,筆落重了,宣紙上洇出個大墨點子。
剛剛仔細寫了十幾分鍾,全白費了。
偏偏罪魁禍首還毫無歉意,指著桌上的紙,大眼睛望著他,避重就輕:“你字寫得真好看。”
其實葉九不是避重就輕,她是真心實意的誇獎,路盛銘的字確實好看。她生在書香門第,父親是鎮上的老師,書法算是一絕,也沒有路盛銘筆下的風骨。
可他看著連二十五都不到。
路盛銘一笑,少年再溫和卻也是意氣風發的:“姑娘過獎。”
葉九搖搖頭:“我認真的。”大眼睛使勁望著他,生怕他不信自己一樣。
路盛銘看著近在咫尺的大眼睛,啼笑皆非。
正想點什麼,身後有人叫他。
他回頭,葉九跟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是新任鎮長?
葉九一挑眉,有點茫然的回頭望他。
路盛銘應了身後人一聲,再轉身看著自己身前的少女,微微笑:“有人叫我,我先走了,失陪。”
“哦。”葉九呆呆點頭,任由那人轉身離開。
路盛銘走了幾步,突地一頓,不由自主地轉過身來——身後少女被風吹起的巨大藍色裙擺和及腰長發渲染出一幅畫。
他目光有一瞬間的暗沉,笑著開口,聲線溫和:“姑娘,你叫什麼?”
那姑娘瞬間就眯著大眼睛笑起來,唇紅齒白,嫩生生的嬌俏:“我叫葉九。”
身後有柳樹枝丫被風吹來,掛了她的眼,一片綠稱在少女粉紅的麵上。
那人左腳一轉,完全麵朝她,迎著風,背著光,微微笑起來。
“葉姑娘好,我叫路盛銘。”
“哪個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