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三月,陰雨連綿,剛還明媚的轉眼深沉見雨,陰陰暗暗的灰色垂在整片空上。雖春雨見暖,可最初時也還是免不了涼意滲骨。

這一整個院子都是獨棟的豪華別墅,花園把家家之間的距離切割的極遠。路南桪撐著手裏黑色的大雨傘,一手緊緊抱著懷裏的書本以防被水淋濕,白色的帆布鞋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泥水裏,被染的沒了模樣,鞋頭的地方發著深色的黃。

北方風大,雨傘是遮不住雨的,更別提春北京風正大作的時候,雨水被風輕飄飄的吹進傘底,毫不留情的打在來人的身上。南桪的齊劉海被打濕,緊緊的貼在額頭上,一縷一縷的往下滴著冷水;單薄的線衣也濕了大半,黏在身上,風一吹,涼的渾身都要打顫。

狼狽至極。

好在,父親的那棟樓就在前麵,還有幾步路應該就到了。

南桪抬起頭,眯眯眼抖掉眼前迷蒙著的水珠,看著眼前裝修講究大氣的別墅。

來北京幾個月了,還是難以習慣這種恢弘大氣的豪貴裝修。

她喜歡以前家裏那種溫溫柔柔的白牆青瓦,雨也是纏綿的樣子,看著就極是舒心暖和。

——可也由不得她喜歡罷了。

到了。

南桪把手裏的傘收起,輕輕抖掉上麵的水,放到房簷下的角落裏。低頭看看自己髒的看不出模樣的鞋子,垂了眼站在那裏跺了很久的腳,直到把髒水都抖的差不多了,才敢踮起腳,伸手按了按門上高處的門鈴。

然後就一直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等著。

很快,“吱嘎”一聲,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南桪仰頭望去,來人是顧阿姨。這個阿姨對她很好,不像其他人一樣會明裏暗裏的對她些陰陽怪氣的話,罵她是野種,南桪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好像仙子的阿姨。

雖然按著輩分,南桪該叫一聲奶奶的,但對著這麼好看的溫柔阿姨,南桪不喜歡這個稱呼。

對著難得的很喜歡的阿姨,南桪睜著眼睛閃閃,靦腆的輕輕笑笑。

對方也溫婉一笑,伸手把她額前的濕發扶到一邊,一邊拉著她進來一邊輕聲笑著:“南南來了?快進來!這麼大的雨怎麼司機也沒送你?”

南桪乖乖換了鞋,聞言低頭輕輕笑笑,沒有答話。

易楚看著麵前將將到自己胸前的靦腆姑娘。眉眼還未長開,一雙大眼睛卻黑亮的盡是靈氣,布在清秀白皙的臉上,極討人喜歡。見她不言,陡然明白過來,忍不住在心裏輕輕搖搖頭,拉過姑娘冰冷的手,走到樓梯口:“上去吧,你顧叔叔就在樓上的書房呢。”

南桪點點頭,鬆了手,看著眼前溫柔笑著的人,躊躇片刻,才輕緩著開口,用帶著軟糯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話低低了聲:“謝謝顧奶奶。”

易楚笑笑,摸摸她濕漉漉的腦袋:“快上去吧。”

南桪輕輕笑笑,背對著易楚全然憐惜的目光,看看自己腳下髒兮兮的鞋,躊躇片刻才心翼翼的踩上昂貴的地毯,一路輕聲走上去。的背影單薄伶仃,在冷色的燈下,寒氣逼人。

才剛十歲的孩子啊

易楚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上的牆角處,忍不住在心底輕歎口氣。

**

南桪一路尋到書房,門虛掩著,她咬了咬唇,抬手扣門。

門裏麵幹淨年輕的男音乍起,語調清冷,不急不緩:“進來。”

南桪推開門,窗外雨已停了,金黃的陽光輕輕緩緩的灑出來,在暗紅的書架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

她輕抬眼,第一次,見到了顧沉光。

十八歲的少年,穿著幹淨簡單的白色襯衫,安靜的坐在窗邊的老式藤椅上,腿上隨意放著一本棕色的厚書,白皙的指尖就輕覆在微微泛黃的的書頁邊,溫暖安寧。清冷的的少年眉眼間涼意乍起,卻被陽光塗了一身的溫柔。

他微微扭頭,看過來,手指還隨意擺在書頁的邊角。

一個看上去幹淨的好像樹葉一樣的男人。

清俊的側臉輪廓成,鼻梁高挺,順著下麵輕輕抿起的薄唇,劃出好看的弧度;一雙眼睛微微揚起,瞳孔黑亮有神,漆黑的像是深不見底,微微泛著光;眼睛裏清澈幹淨,像是叮咚山泉的清水——清冷、明亮,深不可測,卻又,清澈見底。

狠狠的震懾人心。

聰明極的麵相。

南桪輕輕一頓,有些恍神。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幹淨的讓她瞬間想起曾經家鄉不遠處的那條山裏的溪,叮叮咚咚,是生命的源頭。

少年黑亮的頭發打理的半短,精神又好看。這麼一望去,仿佛他渾身都幹淨的隻剩黑白兩色,簡單隨性。

於是南桪的目光理所當然的就停留在那唯一的異色上麵——他的嘴唇這麼薄,以前村裏的周奶奶曾經過,薄唇的人最是薄情。南桪這段時間偶爾想起這話,暗暗品著,倒覺得不錯。薄情才不易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