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你以為死那麼容易?
第1章你以為死那麼容易?
她知道,這一次,是死亡真的來召喚了。
一切來得那樣突兀,胸前裂開的口子流出殷紅血液,將她身下床褥浸濕,如開出了大團大團紅蓮,用她流逝的生命力妖嬈綻放。這是她第二次於自己身上看到鮮血決堤,第一次,帶給她的是絕望,而這一次,她感到解脫。
房間裏沒有人,她的貼身婢女被打發了出去買她最愛的蘭花,她的夫君秦牧眠亦不會過來,她這黎國的王妃,不過是個虛名。
夏侯眉嫵將那物什放在手帕裏包好,雙手緊緊攥著放於身體之上。一切都已算好了,她的婢女稍後回來時,她定是已去了,王妃薨逝,自然要稟報王爺,那麼,秦牧眠便會過來。
秦牧眠已有足足三月沒有踏入秋水閣,當太醫告訴秦牧眠為夏侯眉嫵準備後事時,秦牧眠便遠離了這晦氣的屋閣。他有大事要做,而夏侯眉嫵本就是可有可無之人,去了,反倒清靜。
時至今日,往日情分在夏侯眉嫵心中不留片點,她能承載的隻是綿延不絕的恨意,這恨意在她身下開出大團花朵。她心中暗暗起誓,若有下一輩子,願上天垂簾,讓她再與秦牧眠錯肩,這一次,她要親手將秦牧眠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一一還去。若有可能,讓秦牧眠愛上自己,再生生將這情愛摧毀,他應品嚐這得而複失的悲痛,品嚐欺騙,讓絕望剜他心蝕他骨,讓他萬劫不複。
若有來世,這便是她夏侯眉嫵的詛咒。
所有的一切她已於先前寫好封於信封中,放在她的枕畔,隻露出一角,秘密藏於裏麵,足夠讓秦牧眠崩潰。
白玉蘭花簪仍在她胸口插著,她用盡最後力氣想將它拔下,無奈她的氣力微弱,生生將花簪折斷,一半攥於她的手中,一半生生穿透心髒。
腳步聲便是在這時響起的。
千算萬算,她竟沒有算出,秦牧眠今日心血來潮想要來看看她,隻是盡一個做夫君的本分,好讓天下人看看,黎王是如此重情重義,情深至此,理當傳誦。
步履沉穩,不疾不徐,卻在繞過屏風時頓住,隻片刻,他飛奔至床前,怒喝:“夏侯眉嫵,你都做了什麼?”
夏侯眉嫵沒有回頭,隻圓睜著雙眼注視著床頂帷帳,空空洞洞,沒有神采。
秦牧眠將她從床上撈起,狠狠晃著她的身體:“想死麼?你以為死很容易麼?”
她的身體是紙片,在他的大掌中無力飄蕩。鮮血在劇烈震動中飛濺出來,恰是她心口的那一滴,濺入了他的眼瞳中,於是天地一片火紅,像極了他二人初見時她身著的那一襲紅衣,乖巧坐於崇華帝身側,眼珠不安分地轉動,古靈精怪。
夏侯眉嫵的秉性在嫁與秦牧眠後大變,玲瓏七竅如他,竟沒有懷疑。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上演,她這一生何其多舛,這男人讓她兩次赴死,一次是心甘情願,一次是了無生念,上一次有幸重生,這一次恐怕便是終結。
夏侯眉嫵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如那開放的紅蓮,異常妖冶,說出足以將他徹底擊垮的話語:“阿眠,我是長歌,百裏長歌。”
感覺到他的身子僵住,她笑得更加燦爛。
之後,一口鮮血吐出,她氣絕而亡。
百裏長歌,記住,這個男人叫秦牧眠,若還有來世,血債血償!
月明星稀,相國府已是睡得沉了,暗夜無聲,幾道黑影躍上房簷,一閃而過,又瞬間泯去了蹤跡,速度之快,讓人以為那是無端吹起的風,隻飄忽一陣,便消散了。
寂寂深夜,空氣中飄來一股焦糊的味道,守夜的小廝正打著盹兒,一個激靈坐起,隻覺眼前一片明亮,焦糊味兒越來越濃,小廝這才看到,西廂房火光衝天,竟著了起來。
“不好啦……走水啦……走……”
小廝拚命叫喊,一道黑影自房簷上一躍而下,落在了小廝身後,小廝隻覺眼前閃過一道森然的光,喉間一涼,便軟軟地栽到了地上,沒了呼吸。黑衣人冷哼一聲,踩過小廝的屍體,閃身進了正房,那裏正是相國的住處。
相國和夫人睡得正熟,黑衣人懶懶地斜倚著床柱,打量著相國夫人,搖頭輕歎道:“長得還算標致,隻可惜已是半老徐娘了,不合我的胃口。”
他的聲音邪魅而勾人,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撫過女子的麵頰,停留在玉頸上,輕柔地撫摸著,女子於睡夢中輕顫了一下,醒了過來。一看見屋子裏立著個黑衣蒙麵的陌生人,立刻被嚇得尖叫出聲。
百裏廉驚醒,隻見自己的夫人被個黑衣人掐著脖子摟在懷裏,因為無法呼吸,表情甚是痛苦。
“老……老爺……救……救我……”相國夫人在黑衣人懷中痛苦地掙紮著。
百裏廉大怒,正欲起身,黑衣人手臂輕掃,一把劍便架在了百裏廉的脖子上,直抵著他的肌膚,百裏廉頓覺寒意襲人,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