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06年12月11日
天氣:太冷了!
古市火車站,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出站驗票口蜂擁而出,梁越被人流裹挾著前進,手中的皮箱險些被擠得四分五裂,腳不沾地的緊走了一會兒,直到人群逐漸稀少,梁越這才放下箱子緩口氣兒。
久違了,古市!
梁越看著熱鬧熟悉的周邊環境,心中的惆悵和退縮感頓時油然而生,就這麼回來了嗎?是的,回來了。可是現在的我,怎麼去踏上家的門檻?
梁越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機看有行李,熱心的下來幫著一塊兒往後座兒塞。
“去哪兒啊?這位兄弟。”
“南大街,李家村,古市民政局。“
一路上司機滔滔不絕的找話題聊天,梁越隻是嘴上下意識的應付,心卻隨著車身輕微的顛簸起伏陷入了沉思中。
就這麼灰溜溜的離開了!想起來都覺得那麼不真實,就在短短的十幾天裏,人生就輕易的改變了軌跡,剩下的隻有突然脫下軍裝的痛苦、和對未來不確定的恐慌,更重要的是剩下了嗷嗷待哺的兒子和淚眼朦朧的愛人。
在送梁越離去的車站,已經傷心流淚很多天的她依舊哭成淚人,雙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袖。
這還是她嗎?一位在戰士麵前鎮定自若的通訊指揮官,幾乎是在瞬間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擊倒砸懵了,是的,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為,家都散了。
抱著剛出滿月的兒子,使勁貼近他的小臉蛋兒,隻想將這個小人兒融化在自己腦子裏,永遠的躺在自己的懷抱裏。
不要長大兒子!爸爸不想錯過你成長的每一分鍾。
妻子,不!從昨天開始就已經是前妻了,她正用渴望的眼神盯著梁越,她迫切的需要一個解釋,一個可以堅持下去的解釋,應該給她一個解釋的。
但是,梁越無話可說,這些天無論她怎麼追問都無話可說,在這個時間段,他真的是無話可說。
十年軍旅,臨走的時候隻來了兩個戰友送行,看樣子還是偷跑出來的,因為他們都非常小心的觀察著四周,生怕被熟悉的麵孔逮住了現行。
兩人嘴唇蠕動著想說點什麼,努力半天隻化成了上前來狠狠的擁抱。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吧,這種時刻的語言原本就很蒼白,聽的人不會相信,說的人也騙不過自己,隻有緊緊的握住雙手,重重地點頭,走好!一路順風!
長途客車打起喇叭,跟車的副司機大聲招呼著沒有上車的人趕緊登車,梁越把兒子交給媽媽,又用力地抱了抱她,猛然轉身上車,門關了,車走了,梁越再也沒有回頭。
就在轉身上車地一瞬間,兩滴淚水飛出了眼眶,緊接著就如斷了線地珠子般“嘩啦啦”灑滿衣襟,原來哭出來也挺暢快的,那就痛快地哭一場吧!
臥鋪班車穩穩地駛在路上,梁越旁若無人地大聲哭泣,根本不管周邊飄來多少詫異地眼神,後座一位同路人好心地遞過紙巾,副司機也走過來安慰,他們以為這個男人的淚水隻是因為一場普通地別離。
就哭到這裏吧,梁越收住眼淚,向關心的人們點點頭,送出感謝的眼神,心中暗自發誓:流淚地舉動到此為止,在今後地日子裏,哭這個字將被永遠塵封在記憶深處。
“兄弟,到地方啦。”
梁越地思緒被打斷,自己已經到了省轉業辦所在的民政部門院外。司機幫著把行李放下車,最後還熱心地提醒一下:“今天是周末,人家應該是不上班的。“
“額,謝謝提醒。“
連時間都搞忘了,梁越隻能先在附近找了家賓館住下來。
自己的家,離這裏並不遠,但暫時不能也不想回去,因為還沒想好怎麼去麵對,隻能先住在外麵逃避一天是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