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啟終於明白那叫李一笑的臨走時為什麼腳步略帶匆忙了，看著身後的追兵亂糟糟地成了一團，黃啟內心就差把這渾小子罵個狗血噴頭了。
“呼，該死的狗才，糊弄了半天，到底還是個剪徑的小賊。”
等到外麵清淨下來，黃啟三人才敢從茅草堆後探出頭來，倒也運氣，慌裏慌張地在這街頭小巷亂躥，卻始終沒有離開他們的目的地太遠，一翻上屋簷便看到了遠處那片民舍圍裹的學堂。
不多時，他們便翻進了低矮的院牆裏，略過了外邊坐著的兩個官員，這兩人是負責登記核準本區稚子的，適齡的一經發現，就得強製被抓來這裏接受“愛國主義”教育，可笑至極。
院裏看著有四間教室，兩個宿舍，還有個巡衛們蹲守的班房，盡管好幾個巡邏的人魔增添了不少的壓抑感，孩子們朗朗稚飽的腔調卻是未變的純粹。
“麻煩了，位置大抵在右數第三間屋子裏，煞脈之氣最是洶湧，可那裏邊坐滿了人...”
寸心說著看向黃啟，想要征求他的方法。
像老辦法化成小蟲兒興是不成的，思忖了會黃啟便說道：“我假扮差吏，你們倆就當是被我抓來的，第三間教室裏坐的都是快十歲的孩子，你們稍稍變得成熟些，進去以後伺機布置，如何？”
“別。”丸子率先搖頭：“都是文人酸詞的，我聽著頭疼，要不我假扮差吏，在外邊接應你們。”
黃啟想了想，便應下了，反正寸心能進去，他和丸子誰跟著進去都沒什麼區別。
學堂的大門外，那兩個記錄的官員昏昏欲睡，這新頭兒統治也有段時日了，該抓的該殺的大都清理幹淨了，這片區民戶幾家都是定的，哪還不時會有新的小孩進來，看似坐在木椅上，實則渾渾噩噩的，魂早已飛往九霄雲外去了。
就這時，巷子裏一個潑皮提著兩個小孩子走了過來。
兩人本應遠遠地就看見了，可當來人提著孩子到了近前放下，其中一人瞳孔之中才漸漸有了光彩，這是回過神來了，他一看來人，顯得陌生，不是平日裏常在這片混的潑皮，剛要發問，那人卻先開口了。
“擾安兩位上君，小的是新晉的差吏。”說著丸子將剛到手的令牌遞過去，像他們這種連衙門都沒有的小吏，就像是沒有堂口的混混，充其量也就比普通的平民高些地位，碰到這些高貴的人魔可都是要喊上君的。
“哦，是哪家的崽子？”另一人也回過神來，隨即問道。
“是小的路經田家巷子那邊，正巧碰見這小的探出頭來，納悶他們為什麼沒有上學堂受得教化，於是便將他們帶了過來。”
“田家巷子...”一個官員翻翻簿冊疑問道，“那邊排查的嚴密，沒想到還有漏網的，行吧，叫人把他們帶進去。”
原本是要登記名姓戶籍的，不過這幾日怠惰，他們自作主張懶得做這些事了，從桌下拿了十兩銀子出來扔給了丸子，便打發他走了。
丸子千恩萬謝，可轉過身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鄙夷得不行。
一人過來粗暴地將黃啟兩人拉進院子裏，他們兩個當然也配合地做出一些不情願的樣子，最終敵不過那巡衛有力的大手，認命般跟在他後邊朝裏邊走去。
第一個教室都是些四五歲的孩子，天真稚嫩，乖巧得聽著先生講學。
第二個教室裏是七八歲的孩子，有些調皮的本性露了出來，但大部分還是安分地坐著。
那守衛果然將他們帶進了第三間教室，看著略顯呆滯的先生和孩子們，黃啟心中不由一緊，先生是個人類，說話是極為客氣的，不過病怏怏地看著快倒地似的，見到有新人進來，他指了指角落的位置示意他們坐到那兒，而孩子們也沒有歡呼，依舊平靜得麻木。
黃啟的心情從進入屋裏時忽然就有些不好了起來，走過這些同他一般大的孩子，他勉強得朝他們露了笑容，而將他們帶進來的那人瞧了一會，覺得沒什麼問題之後便離開了。
這課堂上的氣氛沉悶至極，屋子極大，容下了好幾十人，幸好他們兩個是靠著紙窗的位置，開著窗，有些風透進來，黃啟才覺得窒息的空氣有了些活力。
可坐下沒多久，先生的課都還沒準備繼續下去，窗對麵的教室裏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吵鬧聲，那是十一二歲孩子呆的教室，緊接著一人跑過來大罵，把窗戶關上，靠窗的幾個孩子嚇得不輕，哆哆嗦嗦地便把窗上的拄棍卸了下來。
“我不要接受洗禮，不要！”喊聲震耳愈聾，持續了有一會，接著越拖越遠，先生忙讓孩子們跟著他念起了課文。隔著窗戶紙，黃啟很難想象那種沙啞淒厲的哭喊來自一個孩子，這一下他眼睛都酸了，有心去看看，背一挺還是忍住了，隻是胸口堵得厲害。
“這群畜生看著斯斯文文的，怎麼盡不幹人事呢！”寸心眼看成年人遭難，咬咬牙還能不去在意，隻是這裏的都是些如他般的孩子，何至於要折磨一番，不過他的忍耐遠非常人，小聲咒罵一句就停住了，當務之急還是等這先生下課，他好伺機尋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