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起這孩子,看向那大貓殷切的眼神,想來如果我一矛刺穿他,這大貓怕是要找我拚命,臨終前發發善心讓它安樂走就當是我最後的慈悲了。走到它麵前對它笑了笑,他安心地閉上了眼睛,我也就帶著那孩子走了,至於那一身刀槍不入的虎皮我也不要了,就當是敬它那偉大的母性吧。”
“那個孩子呢?”小夥問道,他卻是看不見,這老頭的麵色愈發痛苦起來。
“妖魔終歸是個禍害啊,我帶著那個嬰兒走到了一處山崖前,舉起來時卻是猶豫了,這始終有悖人道,我斷然是下不去手的。就這樣一直僵持在那裏很久,最後一發狠,將他放在崖邊,自個下山去了。”
小夥罕見得沒說話,換作是他身處當時的境地,也不見得就比老者做的好。
“要就這麼走了,我的心也就舒坦了,關鍵是放不下啊。”
“你又回去找他了?”
“一下山我就後悔了,我即使拿不定主意,那我也可以將他交給臨近的道觀啊,相信那些道長總能應對的吧。於是我又折返回去,前後不過一個多時辰,可當我再回去時,那孩子已經不見了。”
“唔,那感覺的確不好受。”
“我發了瘋一樣到處去找,但是結果可想而知。”
“最後我放棄了,下山回家。”
“我也曾殺過妖魔,唯獨這個孩子就像我的夢魘,讓我在夜裏飽受折磨,雖然我也明白,在那等情況下,大多數人會有著和我同樣的抉擇,可我始終過不去心裏的那關。終於我忍受不住上了道觀,找到了當時觀裏的老師傅。”
“老師傅當時抓起一把茶葉,接著鬆手隨它任意落回了陶罐裏,問我看出了什麼。”
“這有意思,是告訴我們要順其自然嗎?”這句話是黃啟說的,
“不是。”寸心回道,顯然是知道什麼意思。
“是什麼?”小夥也問了。
“他指著散落在外麵的茶葉說道:‘你看這茶葉,散落在外麵的多嗎?’,我回答不多,他便接著說道:‘若將我的手比作天道,那這茶葉即是萬千生靈,每個人都會麵臨命運和人性的抉擇,這是種的因,他們有落回罐裏的,有落向罐外的,落回罐裏的,最後會被泡成茶喝掉,落向罐外的,會被掃落塵埃,這便是結的果。’”
“你在種下因以後焦慮的等待果的出現,那...便是你的夢魘,你可曾想過,你是罐中的多數還是罐外的少數。當時他說完我不明白,於是向他求教。”
“他說,罐裏罐外最終的結果有什麼區別,我說沒有,他說那你為何又如此執著於對錯,這時我才明白,內外即是對錯,是誰也無法評判又是誰都能評判的對錯,而與多數少數更無直接的關係。”
“師傅要我去坦然麵對必將出現的果,那孩子或許會出現,或許會要我的命,或許會就此離開,到時再去坦然的應對不比什麼都強,愧疚,後悔都是不必要的。”
“於是我帶著迷茫在觀裏住下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道士,每日為那嬰兒誦念祈福。直到多年以後,興許是經書念得多了,還是我真的看開了,一夕之間就放下了。那個果啊,它可以是那個嬰兒的出現,也可以是我執念的終結。”
“那一晚,我頓悟,就此破入馭氣之境,可是我依舊沒等到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