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蒼穹,茫茫大地,近處原野連綿起伏,蔓草枯黃,遠處群山峰巒疊翠,鬱鬱蒼蒼,這幅雄渾大氣的畫麵,讓人看了頓感胸襟開闊,豪氣暗生。
“書生,你們江南可有這樣的風景?”
一座山丘上,一個灰衣少年張開雙臂,似要把眼前的天地攬入懷中,他叫薑文玉,是河套炎國的王族子弟,因不甘整日騎馬射箭的枯燥生活,便一個人從家裏偷跑出來。
“不曾見到過。”
被稱作書生的少年感歎道,他名叫崔書生,是江南崔家的公子,自幼入西川書院,攻詩書,習劍法。
秉著“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先師遺訓,崔書生在滿十六歲的這一天,稟明老師和父親,攜帶一卷書一柄劍,隻身離家遊曆紅塵大地。
“人生天地間,當縱馬狂歌,快意平生。”薑文玉傲然道。
崔書生微微點頭,想著自己出生的那個森嚴家族,禮儀重,規矩多,實在令人不痛快,不禁心生感慨。
他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山丘的另一邊,那兒坐著一個青衣少年,也在怔怔地看著遠方。
那張神色堅毅的臉,在絢爛的夕陽下,顯得柔和了許多。
但見膚色嬌嫩,眉清目秀,一個少年卻擁有一個少女的秀美。
青衣少年名叫趙翊,是一名四處流浪無家可歸的孤兒。
那日在姑臧城咋一遇見趙翊,崔書生便被他的身手和氣度所折服,而崔書生的翩翩形象和廣博見識也吸引了趙翊,兩人一見如故,相約一起遊曆三秦大地。
崔書生微微一笑,俯身一把抓起一隻不小的黑褐色酒壇,口中喊道:“趙翊,接著!”
那壇酒被他平推出手,穩穩當當地飛向青衣少年。
正在發呆的趙翊,聞聲伸手來接,不想平平穩穩飛過來的酒壇,蘊含的力道卻不小,他雙腳一蹬,抓住酒壇的手卻不放開,整個人從酒壇上方翻騰而過。
落地後,他瞪了崔書生一眼,然後直接往嘴裏灌了一口,烈酒下肚,臉上頓時顯現出兩片紅暈,更增其顏色。
“身手俊俏,人也爽快。”薑文玉拍手稱讚。
崔書生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薑文玉嘿嘿兩聲,知道自己又用錯詞了,這是他常有的事情,也不以為意,走到趙翊身邊,一把抓過酒壇放到嘴邊,正準備喝,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放了下來,看著蹲在地上的青衣少年道:
“我說趙翊你要去救的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等了半天卻見趙翊依舊呆呆地看著遠方,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薑文玉扯了扯嘴,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真是好一片絕佳的戰場。”
崔書生走到薑文玉的身邊,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壇,笑道:“你滿腦子的都是打仗,還能有點別的嗎?”
薑文玉扯嘴道:“我炎國男兒生下來便是為了打仗。”
崔書生看著眼前的這個好戰狂人,搖了搖頭,不再去理會他,而是往趙翊身邊走來。
誰知趙翊這時站起身來,輕聲說道:“這裏本來就是一片古戰場。”
“是嗎?誰在這裏打過仗?”薑文玉聽後忙屁顛地跑過來。
“你們可知這裏叫什麼地方?”
崔書生和薑文玉對看一眼,然後又去看著趙翊,都搖了搖頭。
“這裏叫逐鹿塬。”趙翊輕聲道。
“你說的是上古的那場驚天大戰?”崔書生驚呼道。
薑文玉見兩人一個麵色深沉,一個咋咋呼呼的,頓時不滿道:“我說你們兩個別欺負俺老薑讀書少好不好,有屁就痛快地放出來。”
崔書生微笑道:“你可知道上古聖皇黃帝和魔神蚩尤?”
薑文玉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插腰,如一位視察戰場的將軍一般,他點頭道:“這哪能不知道,我自幼聽了魔神蚩尤的故事,就特別佩服他,俺老薑有一天也要如他一般戰地戰天。”
“沙場千裏,百萬個赴死英靈,聖皇功業的背後也是累累白骨。”崔書生負手而立,看著眼前的茫茫原野。
一直麵色深沉的趙翊罕見地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你這個讀聖賢書長大的人,竟然會說出如此對先賢不敬的話來。”
未等崔書生開口,一旁的薑文玉哼聲道:“啥敬不敬的,誰的刀硬我就敬誰,我說書生,你們讀書人也焉兒壞,引我們說著話,你自個在這裏偷喝酒。”
薑文玉一把從崔書生手裏奪過酒壇,搖晃了幾下,皺眉道:“果然被你喝得沒剩下多少了。”
“誰叫你不多讀點書,滿腦子就知道打打殺殺。”崔書生笑道。
聽著兩位誌氣相投的好友在一旁拌嘴打趣,趙翊那顆沉重的心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四年前的洛城之變,不但讓大風王朝的格局為之一變,也讓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由一個養尊處優的尊貴王子,變成了一個要改名換姓才能行走於世的流浪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