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烽火照邊城 壯士僥幸還(1 / 2)

殘照,將白日的盡頭渲染成血紅的碎布條,天際殘留的那點點弱弱的微光,承載著生命將被黑暗籠罩的哀嚎,無力地凝望著腳下那堵毫無聲息的城牆。

一切早已歸於平靜,那衝向敵陣時如潮水般的怒吼、槍矛刺入鎧甲時的慘嚎,都已凝固在這方圓不過五裏的空曠的山穀中。

山風盤旋著、嗚咽著,要想衝出去,卻昏頭轉向的撞向兩側的山岩,或者被前麵那堵高高的城牆擋回。

幾隻膽大的烏鴉經不著腥味的誘惑,從山頂偷偷盤旋而下,看了一眼滿地橫七豎八重疊著的人和戰馬,似乎不堪忍受那濃重的血腥味,又低鳴著飛走了。

血水,失去了鮮豔,就連那還在從傷口處偶爾汩汩滲出的,都因生命的活力失去而蛻變成了深褐色。

初春的氣候,依然夾著春寒,卻冷卻不了那一腔腔源源不斷注入的滾燙的熱血,泥土在飽和以後,地麵便成了一潭血池,深褐色的濃稠的液體隨著地勢高低不同,在無聲地蠕動著。

血池中央,一麵戰旗斜斜的插在一個土堆上,旗麵偎依著旗杆,低垂著,在黯淡的天光下,哀悼著那些飄蕩的魂靈,似乎隻能在這裏,還在隱隱告訴人們: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沒有生命的存在?

人挨人,橫七豎八,人重人,重疊得像一個小小的土堆,仔細看去,模糊的視線中,居然有一個土堆開始動起來,難道真有靈魂在複活?

一隻看不清顏色的手慢慢伸了出來,五根手指艱難的蠕動著,那土堆已開始鬆動起來,繼而探出了一個被亂發覆蓋的頭。

亂發中隱隱現出一雙呆滯的、毫無光澤的眼睛,恰如暗夜中的幽靈,茫然地環顧著眼力能及的地方。

這並不是土堆,而是由十多具屍體圍繞那麵戰旗堆積而成的,那探出的頭也不是幽靈,而是南陳軍隊的護旗手張奎。

背部脅骨和大腿上撕裂般的錐心陣痛刺激著張奎已經模糊的意識,他開始感覺到身上的重壓,豐富的戰場經驗讓他意識到自己還苟活著性命。

張奎從十七歲從征入伍,大小戰鬥不知經曆了多少,身上的傷痕有許多都是新傷覆舊痕,也無數次從死亡邊沿撿回一條命,死亡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陌生事情。

求生的本能最能激發人的潛力,一旦明白自己還剩一口氣,就不管它是否能延續下去,就會拚盡所有去掙紮。

盡管身上的屍體對於張奎來說重逾山嶽,但思維漸漸清醒的他,已經憑經驗知道自己身上的傷要不了自己的命。

他習慣性的縮回手,把手指含在嘴裏,用力咬下去,那瞬間的疼痛居然蓋過了身上的傷痛,而記憶也在瞬息之間完全清晰,那衝向衝向敵陣的一幕模糊呈現在了眼際。

張奎有著強悍的身體,從軍以來就是護旗手,當兩軍衝鋒號角響起時,作為中軍旗手,當然一馬當先引領著衝在了最前麵。

戰旗是一隻部隊的軍魂,扼守邊城的主將更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名將,每逢大戰必身先士卒,作為旗手更不能落後,戰旗所到之處,定是兵鋒所指之地,戰旗不倒,戰鬥不休。對戰旗的爭奪,更是兩軍對壘時敵方的攻擊目標。